我总觉得她又瘦了许多,顺口又提醒了她一句要好好吃饭。
“你也瘦了很多,”小妹说,“你也要好好吃饭。”
“我有吗?”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小妹点点头,很肯定,“有啊,和以前比,瘦了不少。”
我和小妹解释说,可能是最近忙了点,熬夜,没什么胃口。听到我这样说,小妹那机关枪似的嘴又噼里啪啦吐出一堆话来,叫我一定要注意身体。
她的身体打小就不好,因此在这方面,也比旁人要敏感得多。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要作息规律,饮食健康,好好锻炼。
我听着听着就感觉小妹被宋西川附体了似的,宋西川最近也经常叫我爱护身体,这两人的话在我脑中盘旋,下意识我都要以为自己真得了什么病。
父亲不知道又去哪里找了份工,大过年也出去工作,一直到午饭期间才回来。
原本这家里死气沉沉的氛围,也多亏了有小妹在,才稍能让人喘得过气。
饭桌上,父亲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我原本就定了明天的动车票,明天中午就回去。
他摆着脸哼了一声,没说话。
母亲倒是在一旁忍不住斥责我,“大年初三不宜出行,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迟一两天回去也没什么损失,怎么每次都急匆匆要走?”
那当然是我在这家里不想久留。
“票已经定了。”我说。
“你——”
小妹拽了拽母亲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然后转头来邀请我,“哥哥,我们晚上一起出门逛逛吧。”
我自然是答应了。
我和小妹在高中母校附近闲逛,接着绕了一大圈去了公园。
晚上的公园人很多,有人摆了摊子在卖祝福结,摊子旁边办了一个民俗活动,说是把心愿写在红绸带上,再绑在树梢,今年便能实现这个愿望。
那处乌泱泱围了一群人,我也被挑起了些许兴趣。
我让小妹坐在原处等我,我想去那边系一个红绸带,祝小妹高考顺利,身体健康。
待我付完钱,写完字,绑上红绸带时,一转头却见到了宋西川,他在灯光下眯着眼,直挺着腰背,耐心地系着他手上的红绸带。
我不吃惊会在老家光平碰见宋西川,因为他老家和我老家本就是同一处,可我吃惊的是,宋西川居然在做这种类似于祈福的事情!
“何知,”宋西川把我叫回神,“好巧。”
我下意识问:“你在这里干嘛?”
“我陪家里人来公园逛逛,他们正带着小宝在旁边买糖人。”他往右侧一指,我顺着看过去,就见到宋西川的父母,他姐姐、姐夫,和怀里抱着的小男孩。
我收回视线,“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在这里绑绸带?你以前不都不信这种东西么。”
宋西川这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闻言细细端详起树上绑着的形形色色的红绸带,淡然地点了点头:“嗯,现在信了。”
“为什么?”
“这世上或许真的有佛祖,可以实现人的愿望,”宋西川转过头来看我,“你不问问我许了什么愿吗?”
“没兴趣。”我说。
他坚持道:“问吧。”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从我口中撬出问话,仿佛我不问,他就不能开口说一样。
我和宋西川对视三秒,堪堪败下阵来,只好依着他的意问,“你为谁许的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我索性换了个问法。
这问题或许在宋西川眼里没什么区别,但有如应许的开关,收到指令的他迈开腿朝我靠近三分,直直盯着我。
“为你。”他说。
我一愣,满不在乎地笑笑:“我身上有什么愿可许的。”
事业顺利,身体健康,父母双全,膝下无子,有什么愿望需要加在我身上?
宋西川:“当然有,是很——”
“西川,在和谁聊天?”
宋西川的话突然被打断,他拧着眉往身侧看去,原来在说话间,他家里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们附近,或许是没看清我的样子,宋母先开口问了一句。
“妈,这是何知。”宋西川为我介绍道。
宋母的视线在我和宋西川身上打了个转,她一直面带得体的微笑,看得我有些尴尬。
照理说,宋西川的家人早该知道我与他六年前就分了手,现在就算站在一起,也只能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于彼此之间没什么好聊,于对方的父母,更没什么好聊。
“好多年没见了,差点没认出来,但你还是一样的帅气,”宋母却不按常理出牌,“小何,你还记得阿姨吗?”
“记得记得,”我赶忙接话,“您还是一样年轻,一样漂亮。”
“西川是个闷木头,不像你,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喜欢你,”宋母看了眼宋西川,“西川这个人很多事情都憋着不愿意说,要能让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定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