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烂梦(155)

隔着天边的月光,宋西川的轮廓在何知眼中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梦中一样,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在冥冥之中见过许多回,而今依然让何知心脏狂跳。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呼吸喷洒交织,仿佛要融成一团。

“可以亲你么?”宋西川的视线慢慢下移,暗了暗,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来了。

何知抵住他的胸膛,不想让他这样轻易得逞,“你许的什么愿?”

宋西川一笑,“告诉你就可以亲了?”

“别啰嗦。”何知推了推他。

“当时真是随便写的,当个乐子,没怎么信,”宋西川卖了个关子,“写的是——何知今年别找到新的男朋友。”

何知表情僵住,脑袋顶端飞过无数个问号,无一不在控诉宋西川,这还叫许愿!?这是诅咒吧!

何知正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宋西川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觉得好笑,“跟你这么说你还真信了?”

何知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当即红着脸大喊:“......你骗我!?”

看何知被自己弄炸毛,宋西川笑得更欢了,给他理了理头发,故意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商量道:“行了,要不要听真话?”

何知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说拉倒。

宋西川这回倒是没卖关子,是一字一句在认真地回答:“何知和宋西川永远在一起。”

永远。

何知在心里咬文嚼字,这怎么能算是实现了。

但正因为愿望具有其本身的极端美好性,所有能够实现或无法实现的东西都在上面被一一放大,包括“永远”这个词,现在听来都莫名带有一种朦胧的美感,而非是被人嘲笑的幻想。

当然是最漂亮的话,才有许愿的价值和意义。

心想事成,寿比南山,都是如此。

何知还被宋西川按在树干上动弹不得。

“当然,如果现在再给我一次许愿的机会,”宋西川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紧接着就说,“我想许——愿何知幸福快乐,长命百岁。”

“......”什么?

何知愣住了,一时之间失去所有行动和言语的能力。

“耳熟吗?”宋西川问。

因为迫切想证实一些事情,话音落下后,宋西川便极其认真地注视着何知,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于是他看到灯光下何知微缩的瞳孔,皱动的眉心,欲言又止的嘴唇,看到何知晃动的眼神,好似逐渐被液体浸润的眼睛,那双眼睛同他一般紧紧盯着对方,打量着、试探着、描绘着。

“耳熟吗?”等了很久,宋西川又问了第二遍。

何知依旧没有作答。

宋西川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动摇,他或许不该这样逼何知,因为何知此时眼里即将崩塌的情绪已经太过明显,那摇摇欲坠的眼泪也太过明显,何知总是这样不擅于伪装自己的心情,以至于宋西川又一次轻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是不是觉得听我说过?”宋西川又问。

何知看着他,似是想点头,最后却摇了头。

“或者也可以说是即视感,”宋西川不接受这样的回答,执拗地问,“告诉我,是不是?”

“……”

得不到何知的答案,宋西川眉眼中鲜少地染上一丝焦虑不安。

他再三重复道:“求你了,告诉我。”

宋西川急于求证何知这般突兀的情绪是源于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同样的一个梦,而非这句话语本身。

但何知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此时他也不明白心里这阵悲凉的悸动是来自何处,心脏跳动着好像都在疼痛,大脑里更是一片轰鸣的空白,总觉得宋西川的话是这样接近,又这样遥远。

渐渐地,何知的耳边似乎响起别的声音,眼前恍惚闪过烟花般的亲吻,梦中零散的十六个字飘飞在周围的任意一个角落,抓不住,摸不到,碰不着,却让他觉得这样鲜明又真实。

再定睛一看,感觉宋西川急得都要哭了,喘着粗气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眼眶已然泛红。

是或者不是,重要吗?

或许对于宋西川而言十分重要,但何知不认为此刻有比亲吻宋西川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一向分得清轻重缓急,便绕开这个问题,先吻住了宋西川的嘴唇。

其实吻可以作为一部分的回答,但这对于宋西川来说远远不够。

当何知主动撬开他的唇齿,当舌尖相触,宋西川原本就脆弱的神经像是被火点燃,一瞬间断得一干二净。

他热烈又晕眩地回应,把何知压在粗糙的树干上,手掌垫在何知的后脑勺,舌尖顶撞开一切,攻城掠地,想获取有关何知的一切。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宋西川捧着何知的脸,良久的亲吻后突然尝到一丝咸味,这股咸涩来得突兀又奇怪,他以为是自己把何知弄哭了,便离开何知的嘴唇,却发现何知并没有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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