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如约而至,它们令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睡,睁眼是、闭眼也是,饶是如此,还不如把时间花在何知身上,看着他、记住他、抱着他。
所以何知逼我吃药,我不吃,他生气,我还是不吃。这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抽离感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清晰,我甚至觉得完全是在靠自己的精神支撑这场梦。
人在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是可以逼迫自己留在梦中的。
现在看来,我做得还不错。
但能记住的东西越发少了。
最后几天,宁州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我看着天,很无语,这到底是天在哭,还是我在哭。
最后一天,预感已经大到完全无法忽视。去公司不到半天,我直接不顾阻拦地早退,车在路上开得飞快,感觉险些又要出车祸。但还好,毕竟是我的梦,我想做什么都很轻易。
停下车,抬头看到坐在阳台的何知,心安不少。
打开房门,靠近何知,我觉得他今天尤为麻木,连带着我也快要感受不到情绪。
我觉得他该是冷了,这样的天气,全身湿透坐在阳台上,风一吹就冻得发慌,再生病了怎么办?
我想去抱他,但他阻止了我,开始尽说一些不相干的话。
僵硬的一问一答似乎持续了很久,久到我恍惚以为一字一句都在告别。
我不想听到任何告别的话语。
有什么办法可以堵住何知这滔滔不绝的嘴?
我很生气,他不该这样面无表情说出这些让我一个人心痛的话。
至少,痛、也要两人一起痛。
但哭,只能他来做。
我不能在何知面前哭。
第63章 他朝思暮想
混沌止归于脑,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无数碎片飘散在世界的任一角落,好一会儿才找回实感。
宋西川睁开眼,是惨白的天花板,他的视线艰难地挪动,随后入目的便是何知。
他朝思暮想,现实想,梦里也想的何知。
只这一眼,即使宋西川再累再想睡着,也不愿合上眼皮。
何知眼底下还带着青黑,躯体上的瘦弱却也挡不住他此时面色的不悦,仿佛憋了两天的气终于找到发泄口,但又不忍心开口咒骂。
所以二人对视许久,宋西川才听到何知咬牙切齿地在说:“宋西川,你真能耐。”
是,真能耐。
宋西川想,要不是他能耐,现在躺着的人还能活着么?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莽撞的,或许何知认为自己才是将死之人,索性一了百了,还能救条人命。但宋西川不会这样想,他坚信他的做法一定是无比正确的。
因为是正确的,所以两人才能像此刻,外表看来近乎完好无损地坐在医院对话。
尽管不心平气和。
“你整整晕在这儿两天,”何知怒目而视,“脑震荡,可能有后遗症,左臂骨折,左脚轻微骨移位,当时那辆车往你那边撞,为什么尽护我而不把方向盘打歪一点!?你傻了吗你!”
宋西川的视线轻轻落在何知身上,只坦然地说:“没来得及多想。”
“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多担心你,”何知吐出一口气,偏过头不去看他,“想起来满脑子都是你哗啦啦流血的模样,躺着呢吧,还不知道自己头上捆着多少层纱布吧。”
宋西川哑然,他躺在床上视线狭窄,只能看到何知的上半身,并不清楚对方的伤势。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宋西川问。
何知看了他一眼,闷声道:“腿破了个口子,流血,没骨折,没你那么严重。”
宋西川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说完,就不吭声了,静默地盯着天花板。
何知站在一边偷偷端详宋西川一会儿,总觉得这人情绪不太对劲。
从他刚醒来时,看着就让人心悸。
何知欲言又止,刚一个“你”字脱口而出,就被一串铃声打断——他的手机在兜里嗡嗡直响,完全难以忽视。他边掏边起身,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何知一背对宋西川,宋西川的眼睛又死钉他身上不放了,看他一瘸一拐走到窗边,看他松散地靠着墙,又发现他的侧脸看上去消瘦不少。
是因为担心自己吗?
话题有些敏感,但何知也没避开宋西川打电话,他根本不在意宋西川听去多少。
何知打完电话重新坐下,宋西川果然问他:“你找人借钱?”
“嗯,一些亲戚朋友,”何知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指头动得飞快,“家里人需要。”
“你的妹妹?”
“对......”何知疑惑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之前听到你通电话,”宋西川言简意赅,“你可以找我借钱,不用去求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