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称不上是噩梦,所以我不是被惊醒的,自然也没有冷汗直流。
悠悠睁开眼,又闭上,重新陷入黑暗。
但病房中的对话却在我晨间清醒时依然深刻在脑中,真实得仿佛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宋西川还躺在我身侧昏昏欲......哦不,已经醒了。
我情不自禁抚摸上他的脸,他和梦中的宋西川不太一样,梦中的宋西川是强硬的、毫不妥协的,如披上铁甲般牢不可破,但我身边的宋西川是温和的、乖巧的、讨人喜欢的。
就算他全是装的,我也喜欢他这装出来的模样。
多可爱啊,还有什么比他更可爱的么。
沉思间,手指传来一阵绵麻的湿热,直窜到心脏——是宋西川趁我不备,偏头咬上了我的指尖。
“属狗啊。”我笑他。
宋西川不以为意,舔上我的指腹:“你的狗。”
“嚯,”我把手指从他唇齿间抽出,随即不轻不重地掐上他的双颊,“我看是一条牵着我跑的狗。”
“不喜欢?”他的声音还染着初醒时的沙哑,听起来性感得要命,“不是一直想养狗,但是怕养死了,惹得自己难受。我不好么?不仅可以当不用你养的狗,还能反过来养你。”
我笑了笑,亲了他一口:“那我赚大了。”
我没提做梦梦到宋西川的事。
宋西川生日那天后,我们又抽空去医院空腹做了一次系统的肝脏检查,结果不出意料,确实是早期癌变症状。
医生说我发现得真及时,这是鲜少的,很难得,要抓紧时间接受手术治疗,治愈的概率会很大。
肝癌是一个恶性程度很高的肿瘤,早期一般无明显症状,有症状检查出的肝癌一般都已经到达肝癌晚期。
因为肝脏位置特殊,在肋骨后面,很难摸得到,其次,肝脏是人体内唯一没有痛觉神经的器官,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或者劳累,也不会有异常疼痛的现象出现。
仅仅是在肝癌长得比较大,挤压肝包膜,甚至累及肝外器官后,才会有轻微的不舒服,而且大多数是轻微及不典型症状,不容易引起病人的重视。
所以怪不得,等到未来的何知发现时,已经是肝癌中晚期了。
自认为并没有亏待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过多作贱他,那患上肝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问了医生,医生则问我有没有家族病史,因为患上肝癌也有一定的遗传基因影响。我一想,我爷爷好像确实是因为肝癌去世的。
当然,这也许和我平日里饮食习惯、作息生活有一定关系。但医生说,年纪轻轻得肝癌的,还是占小部分的。
检查结果出来那天,我坐在医生的诊室,宋西川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听医生对我的ct片指指点点,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可宋西川居然时不时还能接上一两句。
这一来一回,他好像对我的病情是了解了,我却还一头雾水。
总之......就是不严重吧。
正是因为不严重,我紧绷的心情也变得如云般轻飘,风一吹就完全不见了。
生病也没什么可怕的。
如果能治好。
如果有人陪着我。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出医院,站在路边等宋西川开车过来接我时,还发了会儿呆。
直到宋西川摇下车窗,叫了我的名字,我才恍然回神,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上车,宋西川又很自然地倾身帮我扣上安全带。
车发动了,窗外的场景开始退后。
我抠起手指,抿着嘴又神游起来。
“......”
“......”
“......何知?”
“嗯!?”我猛地松开手,偏头对上宋西川的视线。
宋西川似是松了口气,重新目视大道,问:“你还有病假吧?”
“有。”
宋西川嗯了一声,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三下,说:“等医生定下来住院时间和手术时间,我们就收拾收拾去住院进行术前检查,你记得提前和单位请假。”
“哦,知道了,”我嘴上应着,脑袋里突然反应过来,“等下,什么手术?”
“微创,腹腔镜手术,医生说你现在情况还算稳定,病灶不大,比较适合做微创,后期恢复也会比较快......”
宋西川说着说着,戛然而止,奇怪地瞟了我一眼,“何知,你刚刚都在听什么?”
瞧他那指责的眼神,我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太靠谱,听医生讲自己的病情,怎么能左耳进右耳出呢?
但我关于几十分钟前的记忆确实变得有些模糊,像是被捂了一层雾,飘渺下看不清实状。
也许我真没认真去听。
为了防止宋西川继续控诉,我适当服软:“这不是有你帮我记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