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并不是梦境呢?
……那我是什么?怪物吗?
想到这里,三河嗤笑了一声。
……那太扯了。
……
她就这样抬起了脑袋,看向了远处正在注视着她的空条承太郎。
承太郎正靠着墙沉默的抽烟,在三河经过他身旁时,默默伸腿挡住了她的去路,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还真是个我行我素的昭和男人。
三河美穗眨了眨眼,抬头望向了高高大大的承太郎。
三河的神情无辜又自然。
从国中时代起,承太郎就见识过女孩们的热情了,哪怕是放学的路上,她们都会叽叽喳喳的围绕在他的身旁,试图与他搭讪。
三河是不同的,她与那些主动和他攀谈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她既没有热情又大胆的性格,又没有将发尾烫卷,像其他时髦的昭和女郎那样展示自己,更没有急急忙忙的围在他身边,而是温顺的,安静的站在那里。
她只是温和的沉默着,认真又疑惑的注视着他。
一副听话又乖巧的样子。
他猜测如果此时此刻的自己抓住了三河的手腕,三河也一定不会挣脱开来——不是出于愣神,而是因为性格和教养。
三河美穗的样子,也是最容易满足人们虚荣心与自尊心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只是三河的习惯——观察形势与博得对方的好感,几乎是东京少女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承太郎先生有什事吗?”
三河温顺的问道。
“……明天一早,我们会带上那个老太婆去下一个城镇。”
“只要‘隐者之紫’把她脑内的想法映照在电视上,就能得到关于Dio的其他信息。”
他简短的告知了三河。
“还有……”
“……波鲁那雷夫怎么样了?”承太郎想说的不仅是这句话,可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
三河垂下了眼帘,露出了歉疚的神情。
“已经好多了。”
“这不是你的失误。”承太郎开了口。
“……是他自己不够谨慎,你不需要内疚。”
三河有些想笑。
曾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描述日本的男人:‘昭和男儿,平成废物。’
像空条承太郎这样的青年,确确实实就是昭和男人的样子——
隐忍、冷峻,不轻易表达情感,收敛情绪。
三河美穗的思维有些发散。
事实上,昭和年代的男人,在成家后是最与家庭割裂的一代人。
下意识的,三河想起了自己还活着的时候,震惊了全日本甚至其他国家的一则事件:
一位76岁的农业部高级官员,将自己44岁的儿子刺死在了家里,自首后,他给出的解释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给别人添麻烦,因为他的儿子“曾对附近国小的小学生显露出了暴力倾向”。
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和沟通的技巧,这就是昭和年代的男人。
这种老派的作风对三河而言十分陌生,如果是“活着时”的三河遇到了空条承太郎这种性格的人,一定会下意识喊出“叔叔”或是“伯父”一类的词。
可惜现在的她不能。
注视着熄灭了烟的空条承太郎,三河美穗眨了眨眼,低下了脑袋。
这种感觉非常美妙:无论是面前沉默的青年,还是他指间燃尽了的烟卷,一切都好像是她的所有物。
于是三河真诚而愉悦的对承太郎表达了感谢。
“我明白了,谢谢您。”
三河停顿了片刻。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我会把您的话放在心上的。”
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温顺并示好,模棱两可又狡猾。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就好像他是她的某个重要的人一样。
偏偏她的表情又是那么诚恳、那么认真。
承太郎的喉结缓缓划动了一瞬。
……明明藏着那么多秘密,却总是表现出一副又乖又听话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出于“让别人卸下戒心”的本能,还是天生就是个乖乖的小蠢蛋。
但无论她身上的是哪种情况,似乎都有趣过头了一点。
心生这种想法的一瞬间,承太郎甚至无法抑制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年轻的替身使者垂下了眼帘,浅浅的叹了一口气,感受着胸腔内因短促呼吸带来的快速心跳,隐藏了眼中的情绪。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微妙。
*** ***
第二天一早,恩雅婆婆又一次被打晕绑上了车。
他们的目的地是巴基斯坦最大的工商业港湾——位于印度河三角洲的卡拉奇。
只要在卡拉奇坐船渡过阿拉伯海,就能避开局势动荡的伊拉克前往阿联酋。
三河不习惯在车上聊天,兴致缺缺的侧着脑袋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叉抱着胸,闭着眼靠在座位上浅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