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有一策,可救柳姑娘一命。”
……
“属下出身巫族,身负施展巫术之力。”
元征从宽袖中取出一支画笔,又从旁扯来一张画纸,“施术作画便可将柳姑娘封于画中,躲过此劫。”
“待风波过去,寻一地隐姓埋名度过此生。”
成砚盯着他时常带在身上的画笔,缓慢张口,“代价为何?”
若是没有难言的代价,他早会献计此策,不会等到此时才告诉他。
“巫术之事不可宣之于口。”元征直直凝视他的眼,“少将军需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没有什么会比蕴蕴的安危更要紧。”
成砚眼神赤诚坚定,毫无犹疑,“只要能助蕴蕴躲过此劫,便是我的命,也可一道拿去。”
他道出了心中能想到的最坏打算,元征的神色却丝毫未变,显然事情比他设想的更为糟糕。
“不是一条命……”成砚垂眸呢喃,又抬眸猜测,“那是生生世世?”
话音落下,元征神色微动。
成砚唇角泛开淡淡苦笑,“生生世世又如何,不过一条烂命。”
言罢,又兀自垂首叹息,“只可惜,我与蕴蕴一世夫妻都未曾做过,我许诺过她两年之内要上门提亲的……”
……
画笔牵魂,轮回为墨。
一幅美人图方才作好,桌前白衣少年已然没了气息。
元征因施展巫术遭受反噬,昏睡数日。
朝中局势动荡,边境将军卧榻不起,内戚勾结外敌,短短数日便大兵压境。
大徽朝覆灭……
第65章 嗯,我们是夫妻
辽阔大漠,荒无人烟。
衣衫褴褛的男人披头散发,神色孤寂地坐于一块墓碑前,定定地看着上面镌刻着的字出神。
身侧,是一幅卷起的画卷,两根工艺相同的簪子。
许久,天色将暗,才听他低声喃喃道:“悦儿,你我成婚三年有余,有些事我还未能寻到合适的时机告知于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且听我将心底最后一点秘密说与你听。”
话音将落,男人眼前已然蓄起一层水雾。
“我乃巫族后裔,身负巫术之能。”
“巫术乃天下邪术之首,是以我生来便身负罪孽,虽可转日月移星辰,但只此一生永无坠入轮回转世的可能。”
“因而你嫁于我,便是我永生永世的妻子。”
男人言罢,执起破烂阔袖在眉眼间抹了一把。
“国破家亡之痛实难承受,我本欲自裁于此了断人世,近日却感知到少将军的一缕执念太过强盛,未被巫术收进,流落后世再化为人。”
“若是能解这执念,便可固其神魄,稳度一生,逝后重入轮回再世为人。”
“少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欠他一个助他平定战乱,早日迎娶心上人的许诺还未兑现,今晚便会再施巫术,带柳姑娘一同去后世寻他。”
男人倾身向前,抬手落在墓碑刻字的沟壑中,顺着笔画方向描摹着。
每一寸都极尽深情。
“若是我有幸能找到悦儿的转世……”
男人想起自己短短几日便衰老十几岁的面容,自嘲一笑,眼尾缓缓滑下一滴清泪。
声音里泛着无尽悲凉,“怕是我早已因术法反噬,衰老到引不起悦儿哪怕万分之一的关注。”
话落,男人收回手,执起一根银簪握于掌中。
“也罢,那一世的悦儿自有命定之人。”
“只要悦儿能平安喜悦,便足够了。”
……
这一次的梦境要较前几次清晰得多,也悲怆得多,以至于柳知蕴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
“知蕴,你还好吗?”安悦坐在床边担忧地问她。
柳知蕴睁开眼,抬手抹去面上斑驳的泪痕,心口处痛到极致,情绪久久没有得到缓解。
……
保镖送来了早餐,两个人在客厅的小桌上各怀心思,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安悦,你第一次见到那个叔叔的时候,他大概是多少岁?”柳知蕴率先打破沉默。
“我判断不出。”安悦眉心微蹙,“只记得他长得高大帅气,面容坚毅,我叫他哥哥,院长纠正我要叫叔叔。”
“应该……有三十岁吧……”
最后一句,安悦的声音放得很轻。
似乎不想提起他的年纪。
“他有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生活情况,比如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娶妻生子?”柳知蕴追问。
“我有在信中问过。”安悦咬了咬唇,“工作他没有透露,不过他说有娶过一次妻。”
说完,神色黯淡了几分低声补充:“他很爱他的妻子,以后不会再结婚了。”
她这般模样是为何,柳知蕴已有论断。
但也只能在心中叹息,安悦不会明白,元征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告诉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