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都是被苍竹涵护着的家伙,被保护着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要求保护者要全心全意?
就像李萱。
她曾是琼山剑,她的师尊揽月真人视她如己出。可当她折了,曾说过只会收苍竹涵一人为徒的摘星真人不还是收了晅曜为徒,那把威风凛凛的仙剑,最终也不仍是给了这名后来者?
晅曜的存在就是李萱被放弃的铁证。
黎丹姝对李萱天然有好感。这诚然有一部分源自于她们曾见过,但更多的一部分则是因为苍竹涵。黎丹姝看着李萱,就仿佛看到重伤之下的苍竹涵。当年与石无月一战后,他如此虚弱,是付出了多少艰险,才稳住了大弟子的位置,没有像李萱一样被放弃?
黎丹姝心里难受。
她越难受,就越希望李萱能恢复如常,能重新成为当年的金丹剑仙。
她没有再说话,一声不吭地开始运功。
始无在一旁观察着她,见她神色忽而有异,敏锐道:“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黎丹姝没有理会始无,始无见状颇为无奈,他摇头叹气:“你这心思真是……哎,算了,反正处久了你也能明白。”
黎丹姝心情不好,连一边的晅曜都察觉了。
他感觉到黎丹姝似乎瞪了他一眼,他几乎是反射性地对自己一天的行为进行了自省——他今天没有说错话,也没有冒失坏事,说起来,他今天只干了一件事,就是带着黎丹姝来见始无啊!?
他路上还悄悄帮她开了一树的花给她瞧,她总不能是因为这件事和他生气。晅曜脑子转的飞快,既然黎丹姝不是因为他的行为生气,那根源就只能在始无的身上了。
晅曜狠狠瞪了始无一眼。
始无:“……我觉得你也误会了什么。算了算了,我倒霉,我倒霉!”
始无见晅曜如石头一般压在阵上,心知自己在不在都无所谓了。他也不想被晅曜盯着过上两个时辰,干脆甩甩袖子,去别的峰头逛逛,找点乐子。
始无走了,晅曜压阵。黎丹姝坐在李萱的对面,微微闭着眼。
她今日戴了晅曜送她的五彩宝石簪,一根金簪斜斜插在鬓间,像是从发间长出的一枝春光。晅曜从前最不耐烦等待,可他如今瞧着黎丹姝,倒觉得时光并不难熬。
琼山的万古长春似乎真有可取之处,晅曜漫不经心地想,至少安宁得不令人讨厌。
黎丹姝进了李萱的灵府里。
她见过剑修的灵府,却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灵府。
李萱的灵府界中既没有永不停息的天火,也没有遍地焦火。正相反,李萱的灵府内是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黎丹姝还记得始无说过的话,李萱心中有魔,所以即便眼前瞧着一片安泰,却也是半点不敢放松。
她走在这片桃林间,小心翼翼,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听见了人声。
那是三三两两穿着琼山制服的女弟子,黎丹姝躲避不及,不小心踩上了枯叶,便被这些女弟子发现了。
她们瞧见了黎丹姝,眼中隐有好奇,倒没有敌意,反而笑嘻嘻地同她说:“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女弟子吗?”
黎丹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琼山制服,猜到这是李萱的意识自动在为她这个被她主动接纳了的入侵者编织身份,她原本就很擅长扮演,当下也不含糊,笑眯眯地点头说:“是呀,只是我迷路了,师姐们能领我走一段吗?”
琼山派的弟子性情都不错。
她们也不责怪黎丹姝乱走,招招手就让她跟着来,还不忘同她科普些规矩。
系着桃花簪的一名女弟子说:“咱们琼山没什么大规矩,只是有些戒律要守。所以新入门的弟子首先要去拜访李萱师姐,她是正法弟子,新入弟子需得由她授戒,完成受戒后,才能前往内门弟子修习的小青峰。”
这些倒是黎丹姝不知道的,她点点头,十分温顺的模样。其他弟子以为她是胆小,还不忘宽慰她,说:“你不用担心,李萱师姐虽然看起来严肃,但其实心很软的。咱们只要守心持正,她便不会苛责。”
黎丹姝想了想李萱的样子,也不觉得李萱真是个不近人情的冷漠家伙。
她们一路走着,于山前殿还又碰上了一个迷路的女弟子。
这个女弟子比黎丹姝从桃林出来还夸张,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见到了黎丹姝她们,就像见到了救星,连忙跑了过来,眼圈都红了,说:“师姐,我找不着入门的路了,您能不能——”
戴着桃花簪的女弟子闻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她指了指右侧,揶揄地同那名女弟子道:“兰华,你又弄错南北了,你往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