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殿外乱糟糟,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话的,竟然只有黎丹姝和苍竹涵。
黎丹姝看够了。
她在魔域这么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若是现今都瞧不出这一场演的是什么,也太对不起被她骗的云里雾里的红珠了。
黎丹姝侧首瞧着始无真人道:“您就非得要把所有人逼到这一步吗?”
黎丹姝这句话没头没脑,始无却瞧着半点都不困惑。
他甚至含着笑意、略带赞赏地看着黎丹姝,说:“没办法,我不太想做恶人。我还抱着点期望,让小涵也来学学心术,承我衣钵呢。”
黎丹姝点了点头,她说:“行,算你狠。你不做这个恶人,我自己来做个可怜人好吧?”
始无静静地看着她。
苍竹涵意识到了什么,他皱眉阻止:“师妹,你不要妄动。”
黎丹姝心道,她若再不妄动,苍竹涵只怕正要被逼着从自己和琼山之间做抉择了。
她见过苍竹涵抉择的模样,她不想再见一次。
黎丹姝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胆气,她提声叫了一声:“晅曜!”
晅曜愣了愣,还是从殿内走了出来。他迈开长腿跨过碎石,皱着眉问黎丹姝:“你又怎么啦?”
黎丹姝说:“我之前在山门下帮你善了后,你是不是该偿情。”
晅曜蹙眉道:“话是这么说,不过——”
黎丹姝接下了自己的储物袋,丢给晅曜:“这里面有师兄送我的礼物,在我回来前,你为我好好保存,不要让它有所损毁。”
晅曜微怔,接过了她递来的东西。他看着袋子满头问号:“你把这个给我干嘛?”
黎丹姝说:“因为我不想让它沾了污水!”
话必,黎丹姝便单手撑在廊边护栏上,径自跳进了廊下池中。
她着乌衣,身量本就轻盈,明明是奋力一跃,却似秋叶飘落,满是无依悲弱之感。
便是亲自策划了眼前一幕的始无瞧见了,都忍不住心生不忍。
那是当然的,即便要坠池,黎丹姝也要坠的楚楚可怜。
黎丹姝:你不是想让苍竹涵当你弟子吗?我是舍不得我师兄为我和你们翻脸,但我这么一跳,你也别想有这个徒弟!
晅曜见状大骇,他本能撩起衣角要去捞人,却被始无一眼瞥住止了。
晅曜见到始无的眼,他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是始无与引风的安排,为得便是测试黎丹姝之心。
黎丹姝到底是好是坏?问心咒给不了的答案,问心池可以。
晅曜犹豫了。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黎丹姝坠入三池。
琼山派所有弟子入门需渡三池,一为洗骨伐髓,二为证心。
黎丹姝神魂不稳,经不得探魂之术,可琼山三池只问心不求魂,她坠进去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因没了金丹,受灵力冲挞之苦罢了。
冰凉若刀锋的池水在刹那间浸透了她的口鼻,她用力地在水中冲岸上的琼山众人尤其是一脸无辜的始无比出了个中指。
黎丹姝:干你娘!
始无离她最近,瞧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莞尔,正欲同引风说些什么,抬头便见苍竹涵面无表情地站着。
始无心觉不妙,他闭口不言。
果然,下一秒苍竹涵道:“掌门,这和您答应我的不一样。”
引风见黎丹姝已入三池,心中微定,他说:“哪里不同,我应了你让她登琼山,却也从未说过她不需要付出代价。”
苍竹涵说:“这代价不该是她付。”
引风闻言不快,他说:“苍竹涵,你若不想当这大弟子——”
苍竹涵道:“我能成为琼山大弟子,从不是因为‘不曾蒙尘’。我更改师门,失救故人,除魔不利,桩桩件件世人皆知,我从不是完美无缺的标杆。”他解下晏清剑,大步向前走去,同引风以及始无说:“我成为琼山大弟子,难道不是因我本心向道,坚毅不折,诸位师伯师叔都认定只有我方可承山柱吗?”
“我愿为琼山擎柱,承护天下太平之责,师伯当知我心。可若师伯觉得,大弟子需择无暇客为之,我不符合,弟子也无怨无由。”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不该拿来选择,更不该拿做对她的考验。”苍竹涵看向引风与始无,他仍恪守弟子礼,语气却没那么客气,“您做错了。”
引风讪讪。
苍竹涵已道:“晅曜。”
晅曜愣了愣,苍竹涵却说:“别自责,你尽力了。”
话必,苍竹涵也跳进了三池里,他抓住了黎丹姝,这一次紧紧拽住了她,将她拽出了三池之上。
三池果真好生厉害。
即便黎丹姝并无魔气,这十几秒的功夫,也在这池中受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