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在天道看来,她的这颗内丹并非是“她”所结,而是她的心念所化。
这颗金丹,行的是她的道,而非“她”的剑。
晅曜看着紫色雷电汇顶而上,眉毛不由自主拧了起来。
他自然看得出这是什么,黎丹姝补丹为什么会迎来结丹的天雷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的重点在于——黎丹姝要渡雷劫了!
他想也不想,拉着黎丹姝就冲出了母神精髓,直往后山山巅奔去。
黎丹姝被他拉着一路狂奔,等回过神来,已经身在后山之巅。
在这儿可没有什么奇花异草、山溪清风了。
后山的山巅灵力充沛,相应的、由灵力奔涌而形成的狂风也更为酷烈。
黎丹姝晃了一下,在山巅站稳。她一抬头,便能瞧见几乎凝成实质的蔽日乌云,以及在乌云中来回穿梭的硕大紫色雷电!
这场面,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黎丹姝都愣了一瞬,而晅曜却觉得不过平常,他甚至抬手在眉心搭了个棚,瞧了瞧雷电的状况,问黎丹姝:“估计还要一刻才劈下来,你要不要先挑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
黎丹姝原本是很紧张的,可在晅曜这渡劫如同喝水的状态下,她原本躁动的心脏也平静了下来。
天雷吞涌,像是有一条紫色雷龙在云中穿梭。
她站在山巅,风吹得她的鬓发衣袂猎猎作响。紫色惊雷如同天道的箭矢,好似瞥见了她此身的最真相,要用最严厉的劫难来考验她。
黎丹姝觉得自己应该是怕的。
毕竟她成人五十年,从没有真正的修炼过,她既没有吃过练气入体、撑开灵脉的煎熬,也没有经过灵府初成,宛若劈魂炼骨的苦痛。
可当她高高地站着,直视那雷龙翻滚,却又觉得自己不该怕的。
她经过死生,在筋骨寸断的边缘求生。
她历过深渊,于人心沉浮中锻心。
她也走过漫长的路,行过艰难的道。她的人生并不比问天求索的其他修者们容易,修行问道该具备的资质,她都具备。
既然如此,她又何需惶恐这上天考验、送她登青云的天雷紫电?
黎丹姝只觉心中无限宽广,她高站于此,与晅曜一般,直视这苍穹雷电,不觉天倾地摇。
晅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奔向秦岭时明明那么害怕,却在见到这紫色天雷时毫无慌色。
他甚至离开了黎丹姝两步,给她足够承担天雷的空间,瞅着她一会儿,露出了一抹笑来:“天雷过后,要不要顺便去摘些果子?瑶果就在附近,有天雷劈过,搞不好会自己掉下来点,届时也不算咱们违规。”
黎丹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问晅曜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有信心。
晅曜当然会对她有信心。
他不总是这么说吗?黎丹姝,你能重头来的。现在她只是应了他的话,要再次结丹了。
黎丹姝对自己当然也有信心。
她胸口里发烫的是他的半颗心,它化作血液、化作源源不断的勇气流淌在她经脉里,教她撑住这天问穹威。
她的凝丹之本乃是琼山晅曜君,又有什么天雷劫难,能劈碎晅曜君的“心”?
她现在要做的,不过只是问心,认清自己的道罢了。
山顶狂风大作,惊雷不断!
这惊天动静,连山前殿都惊动了。
始无不过瞥了这天空一眼,便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他慢慢又坐了回去,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他真是好眼光。晅曜剖丹为其修补,这事琼山五子大多都知道,可那时大部人、包括引风都认为,黎丹姝只能吞下这枚内丹,成为晅曜的附属,借由他的主丹生灵运力,重回化形之界罢了。
只有他,从一开始就赌黎丹姝能够将之真正的化为几用。
晅曜是琼山玉,他的内丹原就不能以常理来论。琼山既可补丹,那自然也可为基。
只要黎丹姝有这个天赋、有足够坚定的决心,她为什么不能以那半颗内丹为底,再次结出属于她自己的内丹?
一个修者,只有结出自己的丹、问出了自己的道,方才算是真正同感于天地,可用‘仙’称。
黎丹姝要做他的嫡传弟子,当然不能只限于化形,她是需“得道”的。
不过,始无虽然猜到了黎丹姝会顺利重新结丹,但他还是没想到她的动静会这么大,这么快。
始无看着那天际惊雷,在心中慢慢回忆,琼山上一个结丹惊动紫色天雷的可是苍竹涵。
只是苍竹涵行苍生道,他的好徒弟,又是择了什么样的路,才引得这样的天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