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可能这般轻易被颜嫣拿捏住?
面色阴沉似水的她对颜嫣所说之话避而不答,张嘴便在转移话题。
“你若按本座所说去做,一切都还来得及,若再磨磨蹭蹭耽搁下去,待棎木彻底长成,届时,所有人皆会因你而死。”
她特意将重音压在“因你而死”四个字上,群众的情绪瞬间被煽动。
他们并不关心柳月姬是否真逼死了颜嫣的母亲,可颜嫣若是再磨蹭下去,他们都将必死无疑。
无数双眼睛同时盯着颜嫣。
或是哭着喊着求救,或是对她趁火打劫的行为表示不齿,声声入耳,每一字每一句都牵动着颜嫣的心。
颜嫣虽称不上是善人,可她终还是做不到为一己私欲而白白牺牲这么多人。
姜不愧是老的辣,柳月姬一眼便看出颜嫣于心不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棎木仍在不断拔高,颜嫣心中已然乱做一团。
她当然知道,再耽搁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可这是唯一一个她能亲手杀死柳月姬的机会……
此刻的柳月姬自也没比颜嫣好到哪里去,命悬在仇人手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全看谁更能豁得出去,而颜嫣,显然不敌老谋深算的柳月姬。
始终保持沉默的谢砚之突然开口,十分突兀地道了句:“我们这群不相干之人是死是活又与你何干?”
乍一听,像是在与颜嫣置气。
颜嫣转身望向谢砚之,有着瞬间的迷惘,他在这种时候说这话究竟是何用意?
可向来惜字如金的魔尊大人又岂会说无用之话?
颜嫣瞬间醒悟,至此,那些骂声再也影响不到她。
她环顾四周一圈,很是无辜的摊开手,“你们不骂将你们害到如斯境地的柳月姬,反倒来骂我这个唯一能救你们的‘救世主’,真不怕我转身就走?”
“事已至此,我也想通了。”
“反正不论我动不动手,柳月姬都只有死路一条,我还乐得清闲,直接回家继承遗产岂不美哉?”
她这话既是说给那些口不择言骂她的群众听,更是说给柳月姬听。
有冷汗自柳月姬白皙的额上渗出。
她终还是退缩了,命只有一条,没必要与这凡女硬犟。
颜嫣见柳月姬有所动摇,将她先前所说之话悉数奉还。
“您若按照我说得去选,一切都还来得及,若再磨磨蹭蹭耽搁下去,待棎木彻底长成,届时,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柳月姬眼睛瞬间变得通红:“颜嫣,你莫要欺人太甚!”
颜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您当年逼死我娘时,怎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你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到头来还不是折在了我这凡女手中?所以说啊,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赶紧选,若是选不出,那便让所有人一同给你陪葬!”
静,落针可闻的静。
柳月姬的呼吸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尤为沉重。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刻说话,连吸气呼气的幅度都尽量控制到最小。
虽说八卦乃人之本性,可还真不是什么八卦都能随意参和,众人皆屏息凝神地等待柳月姬做出抉择。
柳月姬从未经历过这般惊心动魄的半盏茶工夫。
颜嫣则漫不经心地磨着指甲,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她慢悠悠掀起眼帘,瞥向柳月姬:“您可要考虑好了,如今就只剩下三息。”
三息一晃而过,颜嫣吹了吹自己被打磨平整的指甲,好整以暇地望着柳月姬:“时间到了,柳家主可有考虑清楚?”
柳月姬仍心有不甘,更多的,还是对颜嫣的不信任。
她直言道:“我信不过你,倘若我做出选择,你却仍坚持要灭我柳家满门,我又当如何?”
柳月姬无疑是在拖延时间,给颜嫣施加心理压力,她早就料准了颜嫣定然会心软,否则就不会在此与她周旋。
既已找到突破口,自是要快准狠地出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有不少修为低下的修士要被棎木吸干,颜嫣听着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可谢砚之说得对,她凭什么要为一群不相干之人舍弃手刃柳月姬的机会?
更别说,他们还都是些不分是非的白眼狼。想是这样想,可不论怎样,颜嫣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她之所以在这里与柳月姬说这么多废话,说白了,就是想从柳月姬口中套出解救众人的法子。
偏生她又做不到就这么放过柳月姬与谢砚之,就这般陷入两难的境地。
那些痛苦的呻.吟无孔不入地钻入颜嫣耳廓,每多死一个人,她心中的自责便深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