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干脆取下自己的外袍,避着视线过来把人裹住,抱出来抱回了卧房。
颉芳抱着账簿回来,见此情形忙递干净毛巾和衣物过来,褚放的脑子难得在刑狱公务之外转得如此利索一次,她接过毛巾退了颉芳下去,并吩咐她把蝉鸣的大胖猫抱过来用一用。
卧房没了别人。
“素……夫……”褚放拿着干净毛巾站在床边,被一个称呼为难在原地,叫素芜不妥,生疏,叫夫人也不妥,生涩,她这才意识到,从认识到今日她从未唤过周素芜姓名,甚至从未正儿八经称呼过周素芜。
原地嗫嚅片刻,褚放放轻声音说:“袍子沾水湿了,你,你先换上干净衣物吧。”
还没忍住泪水的人仍旧吓得缩手缩脚不敢动,蜷在宽大的袍子里显得那样柔弱,小小一团,无依无靠还要咬着嘴试着忍住不哭。
“好了,不哭了,我在这里呢,”褚放放弃了让她换衣服,坐到床边用干净毛巾包住了那尚且湿漉漉的长发,说:“是我不好,没收拾好家里吓到你,是我不好。”
反正已经狼狈成这副狗样子,周素芜也不再穷讲究更不怕被笑话,直接用褚放的外袍擦眼泪,努力忍着抽噎但还是一抽一抽着说:“你怎么、嘅,你怎么过来了?”
褚放没怎么照顾过人,见她用衣裳擦眼泪了,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周素芜擦眼泪,不知所措说:“抱歉,是我……”
就在褚放想着该如何解释时,原本蜷缩在宽大外袍里抽泣的人在她给自己擦眼泪时伸开双臂搂住了她,环着她的身子搂住了她,后面半句话,褚放说得更轻:“我没忍住。”
没忍住想你,没忍住跟着回家来,就想再多看你一眼,跟你多说句话。
褚放小心翼翼回应,将扑在自己怀里的人搂住,周素芜那样瘦弱单薄,她怕她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弄伤她。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我不敢再喜欢了呢,”周素芜紧紧抱着这个能让她无比安心和信任的人,痛苦地说着:“怎么办呢,褚放,我明明,好像也,是喜欢你的,可是我不敢喜欢你啊……”
她还是怕,怕被抛弃,甚至她更早一步对褚放动了心思,是她迟迟不敢承认,不敢承认她喜欢褚放的成熟稳重,也不敢承认喜欢褚放那副俊美皮相,也是她不敢表露,她一忍再忍。
可是当褚放不经意间总是照顾着她护着她时,她又那样忍不住。
小泰侯夫人的荷花宴上,褚放来迟了,被别人调侃着罚酒,喝完了还要替她挡酒。
齐承侯府酒宴上,褚放来迟了,她醉醺醺,褚放不气也不恼把她抱回家,任她撒酒疯闹腾,哭哭笑笑都耐心陪着,一口口喂她吃下醒酒汤,抱着她将妆面首饰都卸下,擦洗干净再让她舒舒服服好好睡。
许多个深夜,她睡睡醒醒中乱扭身子乱蹬被子,褚放夜里就一次次地醒,一次次把她抄回来放好,盖上被子再继续睡。天冷掖被子,天热打扇子,一遍一遍,一扇一扇,褚放照顾她,包容她,支持她,不厌其烦,不厌其烦。
褚放满腔信任把家中重要钥匙给她,是她不敢接,她怕自己接不住,她让褚放伤心,褚放还憋着不说,以为是她不喜欢她,就躲起来不敢再和她亲近,你说,这个傻子。
就连一起吃饭时候褚放都是不声不响照着她的口味来,鹤梨饮食偏甜偏酸,褚放一个北方人愣是把那些食物都受了,也有受不住的时候,吃完会躲起来吐,就算这样也还是要尽己所能和她自己吃饭,因为怕她一个人吃饭会孤单。
再往前想,新婚之夜,那么多人要闹洞房,褚放怕她初来乍到被吓着闹着,愣是挡在酒宴上,哪怕自己被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男女老少。最后她醉得坐在新房门外的地上睡,也没放一个人去新房里闹她。
她的手被冻伤,褚放给她送冻疮膏,出春后还给她弄药水让她泡,说这样来年冬天就不会再冻手;
到了放纸鸢的时候,安歌公主拿来纸鸢与她一起放,一起玩的姑娘们都羡慕她的纸鸢漂亮又可爱,她那时还不知道,安歌公主拿给她的那个童趣满满的可爱纸鸢,是褚放没日没夜办案公务时抽空一点点糊出来的;
季节更替,褚放买来最时兴的料子,请大内手艺最好的裁缝,还是不声不响通过安歌公主来给她裁制新衣;褚放每次外出公务,无论跑远跑近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只要有她在的场合,褚放第一眼一定是先找她,把她安安全全确定在视线中。
往更早了去追溯,听堂兄说,他们匆匆忙忙刚到盛都时,家里做饭的鹤梨庖厨也是褚放找来的,不是说堂堂周氏请不起地道鹤梨庖厨,只是谁能想到堂堂内阁次辅的心思这样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