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玛莲娜出门时特意挑了一件灰色连衣宽裙,显得没那么耀眼,玛莲娜走在路上时低着头弯着腰像个老太太,但是路边的男人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玛莲娜的那一头金色长发。
一妇人走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玛莲娜说着:“你头发真好看,这镇上就你的头发是金色的,别人都在嫉妒你呢。”
见玛莲娜没回话,妇人又说道:“都在这里生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不要太特别的好,你看现在没多少人主动找你说话了吧,也就我,我也是想着为你好。”
玛莲娜轻声说:“谢谢。”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道:“没事,你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玛莲娜回到家后,拿起剪刀准备将头发剪短,但始终下不了决心,衣服倒还好说,狠一狠心可以扔掉,可这头发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留这么长的头发,还要日夜保养爱护,自己倾注了多少心血,况且还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玛莲娜没有这个勇气。
尼诺回到家看到玛莲娜拿着剪刀在发呆,问清楚缘由之后,他淡淡说道:“还是剪了吧。”
玛莲娜的眼泪簌簌地落下,双手些微颤抖,她舍不得,头发就像她的孩子一般,她无法舍弃。
尼诺无奈地说道:“我最近听到了关于你一些风言风语,但是我没有放在心上,算我求你,你替我想想,我是个男人,我在外面也是要面子的。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你忍一忍不行吗?我就想要个普通平淡的生活,我不想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们就低调一点,反正头发剪了还是会长出来的。”
玛莲娜闭着眼睛啜泣着,她将剪刀交到尼诺手上,尼诺快速地剪断了玛莲娜的长发,头发掉落在地面上,在尼诺眼中就像垃圾一样,是需要用扫把扫起来倒进垃圾桶里的垃圾。
玛莲娜颤巍巍的手摸着长度只到耳垂的头发,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哭出来。
那一晚,玛莲娜将头发埋在土里,像是一场葬礼,从那以后玛莲娜出门总是会戴一顶帽子,将头发深深地藏在帽中。
“长发公主”这个称号,玛莲娜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过自己了,待在塔楼的那些日子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无聊,纵使身不由己,但心是由己的。从前,玛莲娜向往着塔楼之外的世界,她不想一推开窗见到的只有蓝色的天、白色的云、红色的太阳、银色的月亮,她想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如今她如愿逃离了曾经小小的塔楼,可是她反而更加拘束,感觉处处都是牢笼,人们从一个牢笼出来,进到另一个牢笼,又或者闯出一个又一个的牢笼,最后发现世界本就是最大的牢笼。玛莲娜开始怀疑,怀疑小小的塔楼才是更广阔的的世界,自己是被那座狭小的空间蒙蔽了双眼,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没有第二个勇士解救她,至少暂时没有。
从那句话开始,从她的胸部开始,从玛莲娜束胸开始,她一步一步失去了自由,李苏呀是这么认为的。
诸葛知了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苏呀说:“不是风将她摧毁的,是同类之间的排挤,联合起来的排挤、诽谤、孤立。”
玛莲娜胸部的突出,得到了妇人们的嘲笑和讥讽,于是她选择藏起来;玛莲娜美丽的金发,因为别人没有,于是她选择毁掉;玛莲娜的美丽面庞,因为男人们的垂涎欲滴,引得小镇上家家户户不安宁,于是她选择遮掩,不再化妆,不再打扮自己,衣着一律朴素简单,漂亮衣服早已全部扔掉;玛莲娜不擅长做家务,镇上面的人都说玛莲娜不是个好妻子,她没有拥有一个正经妻子应该拥有的能力,于是她下功夫苦学......
正如灰尘无法掩盖钻石的光芒,质朴的着装和佝偻的身姿下,玛莲娜的美丽依旧是那么地耀眼,男人们为了看她一眼依旧得做足了努力。即使玛莲娜如此小心谨慎,可还是有闲话说她水性杨花,说不定哪天就红杏出墙了。
这世上的流言不需要实质性的证据。
一天,玛莲娜突然来了月经,刚好家里的卫生巾都用完了,商店又离得很远,去买有些不方便,玛莲娜只好硬着头皮去到邻居家借一点。
玛莲娜询问道:“你好,请问你还有卫生巾吗?”
邻居妇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般“哎呀”大叫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惊恐万分。
邻居妇人一脸厌恶地说:“你说什么呢?真是晦气!”
“我月经突然来了,刚好家里没有卫生巾了,想来找你借......”
玛莲娜话还没说完就被里屋冲出来的男人怒斥道:“你这个轻浮的女人,你恶不恶心!快走快走,别站在我家门口,别把霉运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