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话题,季鹤白认真盘算道:“此地不如永乐宗的丹炉处,那里甚好。”
墨明兮:“……”
墨明兮引着萤灯在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中缓缓行走,季鹤白也并未再说铸剑之事。两人警戒着脚下的变化,免得一脚踏空掉进缝隙里。
走了一阵,墨明兮抬头确认一番方向。黑暗之中,远处忽然闪过一点亮光。那并不是永乐宗的方向,墨明兮也没有因此改道。
他继续往前,眼前一闪,那光点更亮了,甚至在闪烁是能清晰看到一条光柱穿过黑暗而来。墨明兮只见光点的位置依旧离他同样远,也出现在同样的方位。
墨明兮回身看不见后路,但估算着少说也走了百步远。他摸索一番,扯住季鹤白的袖摆小声道:“那光点似乎跟着我们。”
季鹤白道:“别停!继续走!”
话音刚落,似乎有股无形的阻力与他们对抗。两人又走了数十米,再也没法向前了。
四盏萤灯像逆流而上的鲤鱼一般,挤成一排往前冲去。灯尾的流苏晃晃悠悠,灯火也跟着明明灭灭。
季鹤白伸手往前探了探,这阻碍并不是阵法屏障。他刚要抽剑,墨明兮拦住他:“这里山体看起来不稳固,我来。”
墨明兮引燃一道火光,火苗随着无形的壁障舔舐而去,烧出一道外凸的圆弧边沿。火苗齐齐的倒向墨明兮的方向,墨明兮蹙着眉头尝试着左右移动两步,而那圆弧的顶峰也跟着同方向移动。
这下他心中了然,那块光点,大抵是个修士。
季鹤白见状朗声道:“玉华宗掌门季鹤白,前来借道。”
墨明兮心道:你这是要借道,还是要来占道为主啊。
他心中虽这么想,却也行礼一拜。
一阵劲风铺面而来,那个光点近了一些,却仍然没有展露真身。
季鹤白耐心有限,又说了一遍:“玉华宗掌门季鹤白,前来借道。”
光点陡然移到近前,四盏萤灯应声而破。墨明兮终于看清了,光点是一个带着方巾的修士。这人脸上几个褶子堆叠着,却透出一丝慈眉善目的感觉。一双胖胖的手捧着只八卦镜,方才光点正是镜中所见。
墨明兮看着这个修士,总觉得有些怪异。他颇为失礼地盯着这个修士的脸仔细端详,才发现这眉毛很长,而且须发尽白。不是墨明兮这样的天生所至,而是苍老带来的灰白。
这样老态的脸上,却有一双澄澈的眸子。他正目光柔和地盯着季鹤白。
来者善不善墨明兮想不出来,只是少有人初次见面就这样柔和地看着季鹤白。
季鹤白全然不顾这份柔和,他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剑相向,壶中日月剑铮鸣不止。剑意随时都可喷薄而出,显然是要一战的架势。
墨明兮觉出自己为什么有种不大正常的感觉了,这老人看着季鹤白的架势依旧慈眉善目。挂着笑意,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敌意。可没有敌意的敌人,才最为可怕。
但那老人缓缓抬手,并不是发难,反倒是撤去了无形的阻碍。
与之一同消失的,是浓墨一般的黑暗。季鹤白收起鱼死网破的气势,从老人身边绕了过去。管他前辈后辈,总之先走为上。
墨明兮没出声,传音问道:“那是谁?”
季鹤白声音中透着疑惑:“不知道。”
两人方才往前走了不出十步,四周又变得黑黢黢一片。四盏萤灯被引爆后,墨明兮没了光源。
身后的光点重新开始闪烁,并且越闪越快。墨明兮不得不加快步子往前,黑暗中他甚至感觉不到季鹤白的方位。
“季鹤白?”
墨明兮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甚至听不见回音。
“季鹤白?”
墨明兮一阵慌乱,再次呼唤道。
“在呢。”季鹤白本离着墨明兮仅有一步远的距离,应声后靠过去了些,挨着墨明兮的袖子表示自己还在,问道:“要不要捆灵锁?”
第38章 两行(三)
山路虽平但越走越窄,墨明兮无处躲闪,把手缩回袖子里:“没有捆灵锁,你若掉下去我还想得出办法将你捞出来。”
季鹤白笑意不绝,断断续续道:“本想礼尚往来,也让你捆我一回。”
墨明兮听着这话别扭得很:“不用,不想,不需要。”
季鹤白的视线似乎穿过黑暗投来,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刚才不是怕我走丢了吗?”
墨明兮重重的叹息一声,并未疑心为什么刚才感知不到季鹤白的气息。许是这双猫眼他在黑暗中并非完全不能视物,便担忧起季鹤白于黑暗中独行。索性抓住了季鹤白的衣袖,托着他腕骨以免他一脚踏空真的跌下去。
墨明兮甚少和季鹤白并肩而行,实在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指腹摸到季鹤白衣袖上有一处突兀的刺绣,细细感受下似乎是个十分简单的猫头。一时捏着猫头分散注意,一边思量持镜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