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兮脑中盘旋着季鹤白的唱经声,丹药起效,燥热缓缓退去,他也逐渐恢复平静。
季鹤白来回唱了快一个时辰,嗓子都有些干哑,问道:“如何?要不要我下船去帮你找找小野猫?”
墨明兮听着他调笑,强装清醒骂道:“老子好得很。”
季鹤白笑起来。
墨明兮气急败坏:“你笑什么?!”
季鹤白笑:“我以为你除了滚,不会骂其他话了。”
第23章 登梯(一)
云舟在水道中缓缓穿行,湖口汇入陵江水道,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两岸的芦竹垂进江水里。墨明兮往外探了探头,眼前一片开阔,水路错综复杂。
他朝船舱里问道:“往哪边去是永乐宗?”
季鹤白常年收集矿石铸剑,对门派位置异常熟悉,他坐在船里打坐,眼也不抬一下道:“最荒芜的那边就是。”
墨明兮站在船头往远处张望,果然见一道芦竹枯萎,水面暗沉的支流。
进了那条支流,水面的雾气散了。又行了十里,不仅芦竹重新变得茂盛,连江水都清澈见底。墨明兮忍不住伸手去碰那水面,生出一种想要跳下去清凉的冲动。
“别碰。”
云舟缓缓往前,只见波澜,不闻水声。
墨明兮把手收回来,转身进了船舱。
他指尖并未沾到水,问道:“为什么不能碰?”
季鹤白故弄玄虚,又行了许久,将云舟摆进芦竹的掩映之下,才示意墨明兮看看窗外。
远处的水中传来阵阵笑声,墨明兮微微撩起帘幕,此修法荒靡无道如胶似漆。
鼎炉之法修炼时以身为炉,以气为药,心火勾连。水面影影绰绰,此处修士旁若无人,如入化境。
墨明兮:“……”
季鹤白笑了下,缓缓解开打坐的姿势:“从云山丹炉烟灰落入水中,这水澄澈明净。烟灰带着永乐宗的各种秘药融入江水,故而常常有人在此练功。”
墨明兮对永乐宗的修炼之法早有耳闻,其余门派中双修道侣也并不少,只是如同永乐宗这样专心于此事的宗门也不多见。
鼎炉之法采阴补阳,能使人修炼神速。墨明兮想起天道的话来,看着季鹤白的眼神变了又变。张口道:“碰了这水便会……?”
季鹤白语调上扬,愉悦道:“我自然不会,但是你……”他笑了一下话没说全,整理一下衣服:“走了,去永乐宗。”
墨明兮略微震撼:“外面他们还在……我们就这么下船?”
季鹤白心无旁骛,刻意一脸正气揶揄墨明兮:“道门修炼而已,他们都不在意,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墨明兮硬着头皮和季鹤白下了船,才发现这水中不止那两个修士,一条江水像远处延伸,倒是真有不少人为这水中秘药而来此修炼。
季鹤白手肘碰了碰他:“你仔细看。”
墨明兮小声道:“什么?!”
季鹤白话里的笑声明显,手在墨明兮眼前晃了晃:“你仔细看吧。”
墨明兮朝水中看去,低声的哭泣格外突兀。他看见一双怨毒无言的眼睛,似乎压抑着愤怒和怨恨。
远处传来一声辱骂:“真是晦气!”
墨明兮看见一个修士被揪着头发,湿漉漉的从水中到岸上那修士唇红齿白,蒙在水雾之下眼神中还未散去迷蒙。揪着他头发的人却毫不怜惜的将他甩在地上:“你居然敢偷吃化功丹?差点毁了老子的修为,今天我打死你。”
那修士咬紧牙关,拢好衣服,将恶心挂在脸上对那人十分不屑。他穿的并不是永乐宗的门派服饰,倒像是旧海滨那边道门的常用的制式。
水中零零散散浮着些人,但没人的目光移向这边。去永乐宗须得从他们身边经过,墨明兮下意识的多多绕路,并没想动手。
季鹤白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这个修士就是炉鼎,借他的身子炼真气用的。”
墨明兮不受他蛊惑,目不斜视的反问道:“你知道得真清楚。”
季鹤白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他留心着那边的情况,随口道:“我来此处挖过矿,撞见一对男子在此行法,你想不想知道……”
墨明兮:“不想,谢谢。”
季鹤白缓缓开口:“永乐宗的采补并非同舟共进的双休,主要以榨干一方修为为主。”
墨明兮问道:“那个修士会死?”
季鹤白余光扫了眼墨明兮:“他吃了化功丹,不死也没救了。”
墨明兮叹气:“为何行这种功法。”
季鹤白来了兴致:“本也不是这样的修法,但永乐宗另辟蹊径最终成了这样。”
墨明兮:“我一只猫实在难以理解,你们作为人怎么能这么不是人。”
季鹤白轻轻笑了笑:“你要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