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落澄低头看了看底下的大殿,心想:摔下去少不得会断条腿吧。
可是阵前风来,似有丝丝缕缕的灵力柔和地乘风而至。
这缕灵力于悠长不绝,似能飘到北峰去。
“越清朗,你先回去。”
越清朗转过身,飞快地靠近季鹤白身边,一剑挡去了飞来的箭矢。但是长久不歇的对阵让他脚下一空,险些摔下山谷。
季鹤白一缕剑意注入他剑中,伸手将他抓着越清朗的手臂,重复道:“回大殿去。”
越清朗擦去脸上的血迹,连连摇头:“师父?”
季鹤白眯起眼睛看着大殿的方向,虽大阵尚未重启,但他清楚地感应到,墨明兮到了。季鹤白微微扬起嘴角,语气平和:“回去吧,墨明兮那好徒弟,要将自己烧干了。”
越清朗猛地回头,惊道:“赵落澄?!”
他慌忙御剑往大殿的方向而去,一次次确认自己胸口那法阵尚且有用,赵落澄定是还没死。
山风从未如此锋利,似乎要将他发上莲冠削去一般。越清朗御剑疾行,终于看见大殿前长长的阶梯。
嘭!
术法光华乍起,悬在空中的灵宝骤然被强烈的术法引爆。霎时间灵力扩散如波,罡风扑面而来。
越清朗已至大殿之前,却见得赵落澄于空中跌落。
“赵落澄!”
他瞳孔紧缩,朝着赵落澄落下的方向而去。
赵落澄脱力坠下前心中满是惊恐:“完了完了,腿要断了。”
随后,他看见墨明兮从天而降,如朗月清辉墨发纷扬。他不会看错的,五灵蕴法,光华璀璨。
赵落澄闭上眼睛:完了,我要死了,师父来接我了。
他未曾落地,摔进了越清朗怀里。下坠突然停止,赵落澄猛然睁眼。见是越清朗赶来,扯了扯嘴角惨淡一笑,将心中所想又说了一遍:“完了,我要死了,我看见师父了……”
阵法落入墨明兮之手,顿时如同重获新生。墨明兮以掌运法,悬于阵眼之位。以自身灵力催动,缓缓将阵法归位。星轨时轨步步重合,转眼间阵法的转动已经跟上时间流逝。这些事他做得太过顺手,甚至有些分心地看着越清朗抱着赵落澄在自己面前缓缓降落。
墨明兮与他们久别重逢,没想到最先感到的便是:无语。
赵落澄一面虚弱一面喋喋不休,他费力地抓着越清朗胸口衣襟:“越清朗啊,越清朗。”
越清朗来时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周遭变化,唯见得赵落澄无法控制灵宝法阵,自空中破阵而落。他一时来不及确认,又观赵落澄面色惨淡,便以为他确实要死了。
赵落澄凄凄惨惨道:“君承我命,莫负此心啊。”叮嘱完了,他手一松眼一闭,真真像是驾鹤西去一般。
越清朗接得赵落澄落在大殿的台阶上,茫然跪了下去:“怎么会……”
墨明兮:“……”
墨明兮传音道:“他没死,你们俩给我滚到剑阁去修整。”
这声音无比熟悉,越清朗猛地清醒,按着赵落澄的脉门发现确实还在跳动。越清朗忽然愣住了:等等……不对啊……这声音……不对啊!
他缓缓抬起头来,瞧见大阵之中,竟是,竟是!
越清朗磕磕巴巴道:“师,师师……师叔?!”
他瞪大眼睛,随后拍了拍自己脸颊,猛地摇了摇头:“完了完了,我不会是也死了吧。”
墨明兮:“……”
简直无话可说之际,墨明兮低头看见自己飞到胸前的发丝,心下了然。进境后容貌稍有变化也是常事,往日修士因进境而返老还童的也不稀奇。更何况是墨明兮生得灵脉,从前的化形就已经与他十分相似。
墨明兮心有考量:如今这一番进境,许是魂魄为主,以至于所化之形竟然同从前的模样无二了。
看着越清朗这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墨明兮也无暇多想,开口道:“你也没死,速去剑阁!”
越清朗僵硬地带着赵落澄御剑而起,朝着墨明兮字斟句酌道:“是,掌……掌门师叔。”
墨明兮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就赵落澄的修为推算他力尽之时,大概进境用了一日左右。越清朗自北峰方向而来,而季鹤白未回大殿,应当是与他一道。
墨明兮阖目,此时神思如滔,朝着北峰而去。
他人在阵法之中,流转光华映得他眉目平静,他于神思之中轻呼季鹤白的名字。
山间簌簌生风,神思乘风而至。壶中日月剑微微鸣动,清风拂过季鹤白的鬓发。
遥遥的北峰方向,回响穿过山峦朝着大殿呼应而来,是季鹤白的声音:“在呢。”
时辰又至,阵法间流动着清澈如波的水光,涟漪般绵绵不绝地散开。北峰三坛、千秋峰顶、渡口法阵、南面七座殿宇上的法阵,如同时刻倒行呼应着大殿次第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