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一看,天边已是晚霞迟暮,似火的夕阳将水天连接处染得一片彤红,而那余辉毫不吝啬的洒在湖面上,本该是金澄澄的一片,却在风拂过时碎成了无数的金鳞。
这里就是父帝的识海么?可是,父帝在哪儿?
我回过神来,撑着身子从这宛若镜面的湖上站起,左右张望了一番后忽然回头一看,却见到身后有一棵茂盛的海棠树参天而生,此时满树繁花似锦,而那树下,似乎正倚着一个安静的人影。
我此时站在树的另一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见得树身后露出的一截广袖,那料子像是金色的天锦缎,上面是刺绣着神龙腾飞于祥云间的图案。
心中微惊,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我深呼吸一口气,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然后便以自己最优雅的姿态,一步一步朝着树下的人走去。
我不敢抬眸,便低着头望着粼粼的水面,只见这湖面上倒映着自己紧张的模样,以及那个正闭着眼似在小憩的众神之帝。
我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了树下之人。他的眉眼与我在冰穴里看到的一样英俊,只是,又似乎更年轻了一些。
“父帝......?”我站在原地,试着轻轻唤了他一声。
树下的神帝睫毛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了那双灿若骄阳的眸子,随后目光流转到了我身上,他忽然扬起了笑意,温和的对我道:“你来了啊,韶兮。”
第727章 因果勿悔
韶兮?父帝他这是将我认作了我母亲?
我神色微愕,树下倚着的神帝却笑得肆意,眼底眉梢皆氤氲着蓬勃悦色,像个少年人一般意气风发。
“才知道回来啊,可知等得我都困了。”虽是有点埋怨的意思,但他的语气却温软又欢喜。随后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笑着继续说到:“来,坐到这儿来。”
明明我根本就不是韶兮,为何他却认不出我到底是谁?这样的情况压根不在我的预料之中,面对眼前眉眼含笑的天帝我倒是一时间手足无措。
见我仍然毫无反应,天帝忽然顿了顿,而后垂眸轻笑一声,便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了,我没有去找她,你也不要置气了,好吗?”
“她?”不知父帝口中所提之人是谁,我下意识的直接给问了出来:“她是何人?”
对面那人却也神色微变,抬步向我走来时,足下那双绣着龙纹的金靴颜色亮得有些晃眼:“你这是在试探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么?”驻足站在一米开外,天帝背对着夕阳轻声叹息:“韶兮啊......罂娜她不过是箭木一族用来攀附天族的一个筹码,于我来说她只是箭木一族送来的联姻贡品罢了。你知道的,箭木一族近来与魔族关系暧昧难测,若是他们被魔族笼络,那便会成为用来对抗天界的一把毒箭。
虽然孤与其他古神并不惧怕他们那天生所带的、足以融噬仙体的毒,可天界亦或凡间,仍有许多无法抵抗此毒的后生仙者,若是某一天魔族再次发难,那箭木一族必然会成为最大的麻烦。所以孤不得不将箭木一族收之麾下,而这唯一的办法,便是得接受他们提出的联姻,亲自纳娶箭木族的公主为妃,并许给他们三重天一方仙域,让他们也成为天族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能护得苍生一时太平。”
我静静地聆听着天帝的话语,起先还会疑惑他所说的“罂娜”是谁,但听到后面关于魔族的那一番话,心中多少也明白了些因果。
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个名为罂娜的人,便是如今的惠天妃,也是当初那个为了联姻而嫁给天帝的箭木族公主。
“那天我说的都是气话,我没有去她的寝宫,只是在凌霄殿上独自坐了一整夜。”天帝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呵护着一吹即散的蒲公英:“我等了你好多天,如今你回来了却不同我说话,这叫我该如何是好?”
原来父帝和母妃当年也曾为了她而生过嫌隙,所以这也是父帝心中难以拔除的一根刺吗?
只是连人间帝王自古以来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而婚姻与感情上的自由,更是从来都不属于帝王可以奢求的东西。何况他是天帝,是这三界之主,掌管上下九重天的所有生灵,虽听着像是世间最强权的存在,可偏偏他也有不自由、且不能从心的时候。
帝王本该无情,帝王也有无奈,他作为三界之主也本应如此。可他却孤注一掷的将所有的温柔与感情皆给了母妃一个人,让自己从此有了软肋,也有了难割难舍的牵挂。
这怕是他一生当中,做过最为任性、最不理智的事了吧。
且说当年之事我能懂,想来母妃冷静过后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为何父帝却将其念念不忘,甚至选择将自己封在这一段神识之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