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玠为他考虑全了,徐连的鼻子又有点发酸。
不是像刚才一样,觉得自己亵渎了对方,而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会为他讨回公道。
徐连跟在燕琅身边多年,从中了毒药,再到饱受折磨,他之所以没有逃跑,最大的原因是他已经麻木了。
死了跟活着也没有什么区别,自然也就无所谓逃。
可在看到顾玠的时候,他荒芜的内心好像又重新钻出嫩芽来。
徐连第一次知道,活着跟死了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活着,他还可以看见对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隐瞒顾玠,将燕琅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对方。
包括在关外打仗的事。
“救了我以后,燕琅便以磨练为名,让我代替他上战场。”
徐连不会武功,第一次上去,几乎是丢了半条命才下来。
他大腿上那道刀伤就是这么来的,敌军在他的大腿上狠狠砍了一刀,差一点骨头就要断了。
“那你昨晚,又为何不肯喝药?”
“之前,我昏迷的时候,有人往我的嘴巴里塞了一只死老鼠。”
徐连以往不是没有过痛到神志不清昏过去的时候,燕琅会在那时吩咐人往他身上丢东西,还会往他嘴里塞东西。那是唯一一次,徐连被吓哭了。
从此以后,不管他昏迷到了什么地步,也不会随便让人近身,更不会让人有机会能喂东西到嘴里。
“可是后来你把药都喝了。”
“因为我听见了殿下的声音,我知道殿下定然不会害我的。”
徐连一双漆黑的眼睛由于过度的信任,看上去有些湿漉漉的。
顾玠内心发软,抬起手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以后在我身边,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对了,那日我在皇宫看到你,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已经很了解徐连的一切,无论是从什么角度出发,顾玠都想不出对方会进宫的理由。
他突然想到这件事,也就问了出来。
只见徐连眼神闪躲一瞬,随后道:“我听闻殿下昏迷多日,想看看您的情况。”
所以,竟是为了他才来的,顾玠恍然。
他们在寝殿内在说话,外面的宫人很快也就听见了动静,由保怀领头轻声走了进来。
“殿下,可要起来了?”
“徐卿饿不饿?”顾玠却是先转头问过了徐连。
“我不饿。”
徐连的话刚说话,肚子就传来一阵咕唧的声音。
寝殿内非常安静,他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叫得简直石破天惊,又有他那句不饿的话在前,顿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玠。
“殿下,我、我不是要欺瞒您。”徐连的头都快要低到胸前了,人也心慌意乱。
“没关系,我也饿了。”
顾玠安慰着他,告诉了保怀他们要起来,宫人很快就鱼贯而入,伺候起了他的梳洗。
保怀在伺候完顾玠用餐之后,就出去办对方昨晚交给他的任务。
而顾玠则是让太医过来又给徐连诊了诊脉,得知对方的情况已经稳住了,才让太医离开。
“我既然让你留下来,就必定会帮你将体内的毒性去掉。”
“便是不能彻底去掉,也会尽我所能,保住你的命。”
徐连这时才知道原来顾玠已经发现他中了毒,当下又是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上天眷顾了。
“是我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就算毒解不了也没关系。能够陪在殿下身边,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
这样的话其实是有些肉麻的,可徐连讲得真诚,顾玠也没有拿他当普通人,因此两个人都没有听出不妥来。
吃过饭,困意上来了一些,顾玠又继续睡了几个时辰。
玉熙宫差不多都知道二殿下身边多了一个人,又有顾玠的特别吩咐,因此喝过药后,徐连并不需要通报就进去了顾玠的寝殿。他没有休息,而是静静地坐在顾玠身边,陪着对方。
其实身为奴侍,他原本就是应该要这样陪在主人身边的。
徐连知道顾玠已经睡着了,目光以一种克制的贪婪看着对方的脸。
他真的很好看,又心善。
“主人。”
徐连近乎甜蜜地叫出了这个称谓,而后把自己的脸贴在了顾玠的床铺上。
即便对方已经睡着了,他也不会冒犯地触碰顾玠的身体。能够这样贴在他的被褥上,对徐连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顾玠寝殿里多了一个人的消息瞒不过顾清濯,当天晚上,汪岑就回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