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是,你受了那么多伤害,不记得也好。”于棉棉努了努嘴:“如果一直背负着这些东西,会很痛吧。”
痛么?
竟然会有人关心他痛不痛。
项思齐内心情绪起伏之际,于棉棉再度开口说话了。
她压低声音道:“思齐,你娘亲的歌声真令人安心,那一刻待在她的身旁,你一定是不害怕的对吧。”
就算全世界站在他的对立面,她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为了不惹前边汪沁与宋景然的注意,项思齐这会说话的音量很低,但语气却是漠然中透着不耐烦:“我说过,我不记得了。”
于棉棉只管傻乎乎地看着他,眼中的光暖融融的。
她开口,像是只说给他一个人听的悄悄话:“你看,你娘亲拉着你的手在前面走,我拉着你的手在后面走,永远有人拉着你的手呀。”
哪来的永远,那都是很遥远的事了。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走得太久了,以至于触碰到那份明亮的温暖,竟会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假的。
项思齐冷笑一声,避开了于棉棉热烈的目光。
身旁这个人,一定是太迟钝了。
等她反应过来他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后,也一定会和汪沁一样害怕的吧。
她一定会躲得比谁都远。
项思齐身旁的于棉棉还是一副天真傻气的模样:“思齐,你娘亲在给儿时的你唱歌,我给现在的你唱歌好不好?”
他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
于棉棉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小豆芽,歪歪嘴~胖嘟嘟的没长腿。没长腿,咋走路?蹲在水里打呼噜。睡一觉,醒来了~伸出小腿儿踩高跷!”
“小白兔,小白兔,耳朵长来尾巴小~豁豁嘴,胡须翘,一动一动老在笑。”
“大白鹅,大白鹅,不脱衣裳就下河……”
“别唱了。”
于棉棉仰头,对上一双乘着怒意的眸子。
她垂下脑袋,小声委屈道:“好吧,是我唱的太难听了。”
项思齐别过头看向另一边,嘴角边却轻轻仰了一下。
上山的长路漫漫,一段时间后,几人终于到了山顶上。
这个角度看下去,整个吴州城几乎都被乌云盖住了。
但……那好像不是乌云。
但……那好像不是乌云。
而是团团涌动的黑色不明物体。
宋景然双目紧盯着天空,他眉头一皱,神情不妙道:“这是鬼煞之气。”
于棉棉问他:“此处怎么会有这么多鬼煞之气?”
宋景然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些东西侵占这方土地,足以使整个吴州城丧失生机。”
谈话间,项乐儿已经带着孩子进了庙堂之中,盘着腿在雕像前静坐,几个人也跟了进去。
于棉棉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项乐儿不带着孩子逃呢?
这时,项乐儿动听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堂内响起:“暮,我知道你再也无法回答我了,我也知道,我们的齐儿一定要活下去,在带他离开这里之前,我想来看一看你。”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不求什么愿,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来看一看他。
她抬手,轻轻触摸着这尊白石雕像。
尔后,她忽地将手挪开,决绝地转头,拉着身旁的孩子走出这一座庙。
十几年前,她望着他的背影。
十几年后,换雕像内的他望着她的背影。
然而为时已晚,天空中的团团黑气已经逼到了寺庙上方。
头顶响起一个贪婪可怕的声音。
“一个也逃不了,呵呵,一个也逃不了……”
项乐儿将孩子护在身后,那黑气翻滚着向她涌了过去,尔后,居然没能伤得了她。
身后那个孩子走了出来,眸色已成了剔透的蓝,在黑夜中显得漂亮又诡异。
那团黑气怔住片刻,尔后爆发出一阵狂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一只小鬼头啊哈哈哈哈!”
那团翻滚着的巨大黑气身后,数不清的黑气团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
“我当是谁呢,哈哈。”
孩子倒是十分平静,他仰起白净的小脸,看着那些团团黑气道:“不要伤害我娘亲。”
是柔软而稚嫩的嗓音。
涌动着的黑气道:“笑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它身后的黑气也在不断重复:“笑话,笑话。”
“不要伤害我娘亲。”孩子仍是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哈哈哈哈。”那团黑气发出阴森可怖的笑,尔后便加速向他们涌了过去。
小孩儿手一抬,一阵白光乍现,化作强而有力的波纹朝黑云冲了过去,直接将黑云打散,远远推出去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