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笑了:“这是自然。需要知晓这江湖上没有多少人能藏住秘密。夫妻间尚有龃龉,父子间尚可反目,还有什么是瞒得住的呢?既然是瞒不住,干脆就不用瞒了。”
哪怕全江湖都知晓我和秦横波不再是兄弟,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在江湖的名号之所以如斯响亮,不在于谁是我的兄弟,我是否是天意楼的楼主。
只在于我谢兰饮这个人。
只不过这名号传出时有没有我这张脸的功劳,倒是个未解之谜。
归鹤仙此时斟了杯酒,示意与我碰杯。
我从善如流。
归鹤仙道:“最近凌波宫可不太平。”
原来听了我的秘密,他还想投桃报李。
真是个善良人。我想。可惜很快就会死在我的手里,因为我没有良心。
我道:“为何不太平?”
归鹤仙道:“那闭关已久的老宫主终于出关,头一件事,就是一掌击毙了五位弟子,此事闹得凌波宫人心惶惶,后来又传出什么宝物被盗,凌波宫现在已是满江湖通缉那盗走宝物之人,啧,这次武林盟会,凌波宫怕是够不到四盟之一了。”
我心念一动,慢声问:“那盗取宝物的是谁?”
“是那老宫主的义子,也是他的亲传弟子,名叫关容翎。”
我叹道:“这个名字,归鹤仙不觉得耳熟吗?”
他神色骤变,猛地看向我。
这一刹那间,我拍剑出鞘,他不及出手抵挡,已被我先下一城。
画舫上曲声靡靡,剑光映下,水波荡漾,激荡一声,归鹤仙的尸体就此落入水中,拍开圈圈涟漪。
我丢下剑,倚着栏杆看这湖泊,染了朱红,在夜色里竟也浓艳重彩。
可惜我的剑脏了。
我微微一笑。
终于有理由换一把剑了。
第5章
壹、
我去见了秦横波。
他让我有些意外。
在来见他之前,我想过如今的秦横波会是怎般模样,唯独没想到,他竟能如此平常。
不错,秦横波给我的感觉,就是平常。
好像枕桑的死于他而言并不是何等重要的事。
甚至于他冷静得如同世上不曾出现过枕桑那样一个人。
我几乎要赞叹他的冷静。
但我没有。
我只是将封在木鞘中的剑放在了桌上,然后坐在他对座。
任谁也不知道,这支木鞘中藏着曾搅乱江湖风云的名剑花意。
真要说来,我和秦横波当年盗取名剑花意,为的就是能成为名震江湖的传奇。
当年的事,如今想起,也有几分叹息。
那时我与秦横波的武功都还算不上绝顶高明,盗取名剑花意那日,更是九死一生,险些一起踏进黄泉路里。
截杀我们的那群江湖人已十去六七。
而我和秦横波之间,大抵也有朝一日要走到反目成仇的境地。
可我并不是那么期待那一天。
他终究和我做了十三年的兄弟,也为我捱过三掌,扛过六剑,躲过无数次的暗器偷袭。
在当初,我也想过与秦横波并肩一生,做永远的兄弟。
只是当初,它只是当初。
贰、
秦横波不知我的心中在想什么。
他面容平静,声音也很平静,整个人犹如无波的枯井。
“名剑花意失窃了。”他说。
我装得讶异:“可知是何人所盗?”
秦横波答:“我虽没有见到那人相貌,可也与他交手过片刻。”
我静等他继续。
秦横波便继续道:“他所用的武功,与你有些相像。”
啊,那是自然。
关容翎被废了一身的武功,再用凌波宫的功法,到底不太合适。
我就赏了他一本新的。
可惜我收藏来的秘籍几乎都与我的功法相合,随便挑一本,结果也都是如此。
左右关容翎总有一天会变成我的狗。
那他练的功法与我相似,也合情合理,没什么好遮掩。
秦横波说得坦荡,实则意味深长。
我若当真衬他心意说话,难免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
是以我问:“如何相像?”
秦横波答:“招数像。”
“仅此而已?”
“感觉也像。”
我微笑:“你觉得是我吗?”
秦横波摇了摇头:“绝对不会是你。”
“那会是谁?”我问。
秦横波道:“也许是想要离间你我二人的人。”
我道:“那以你所见,谁想离间我们?”
秦横波一顿。
他望着我,问:“你觉得呢?”
我道:“武林盟主?他对我的美貌向来嫉妒,可这也不是我的错。”
秦横波难得有些无语。
“少说胡话,”他道,“武林盟主还不至于离间你我。”
“你就这么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