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容翎回过头来看我。
明光照耀之下,他双眸如星,青丝如墨,薄薄的双唇积了几分艳色。
“我会是天底下最喜欢你的人。”
关容翎道,“所以,就算我杀了冷秋风,你得到的喜欢,也不会少半分。”
“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他转回头去,继续向前。
我看着他挺拔利落,腰身细长的背影,忽而有些恍惚。
我不禁想。
今夜,我究竟是该奖赏他的喜欢,还是惩罚他的一意孤行。
第35章
壹、
关容翎无疑是个任性的人。
他在这桩事上,委实有些不听我的命令——好在我也成功阻止了他。
我并非多么在乎冷秋风。
只是觉得冷秋风死了也没什么不同,何必为他耗费心力。
这样的道理,关容翎或许是懂的;他却又不懂。
大抵是吃醋。
醋我曾经和冷秋风是“知己”,我在当初与冷秋风翻脸时,也没有取冷秋风的性命。
可这醋意全无必要;因为我对冷秋风至始至终,都没甚么感觉。
说是朋友也好,说是仇敌也罢,我向来都不曾如何在乎冷秋风这个人。
我确然是无情的。
天底下少有人能如秦横波那样被我推心置腹——然而,纵然是秦横波,也和我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所以这世间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呢?
想来,也唯有自己握在手中的权势。
贰、
我留下了冷秋风的命,关容翎便对我没甚么好脸色。
说来也怪。要说他如今心甘情愿做我的狗了,合该事事听我的,我未同意的事,他怎般也不该擅作主张。
可他偏偏还会自作主张、一意孤行,更会对我甩脸色,姿态完全不似是我的狗。
只不过我也不生气罢了。
我到底不需要他有多么唯我是从,且这种事情,在我看来,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越是如此,越证明他在意我。
我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不曾有人因为喜欢我而嫉妒生怒。
关容翎这般表现,反倒让我很是喜欢。
叁、
将要离开灵州时,我与叶尘生见了一面。
彼时他邀约我在一处酒楼,雅间之中,西云楼龄与他并肩而坐,不分高低上下,乍眼看去,端的是一对璧人。
我走到桌前坐下,顺手将木剑丢到关容翎怀中,微笑道:“许久不见了,叶少阁主。”
顿了顿,我又看向西云楼龄,意味深长地问:“护法最近可好?”
西云楼龄道:“一切都好,谢过二楼主挂心。”
我挑眉:“我却没有挂心你,实则你我现在皆与天意楼无甚关系,你既不是护法,我亦不是楼主。如今再见,便当作寻常友人也是该然。叶少阁主以为呢?”
最后一个问题我却问的是叶尘生。
叶尘生道:“友人?以二楼主的心高气傲,也能和自己以前的属下成为朋友?”
我道:“我谢兰饮心高气傲是不假,说我骄狂自负的人也不是没有。”我意有所指,转而又道,“可时移世易,从前不可能的事,现在便也可能了。难道叶少阁主不也是如此?”
叶尘生便也浅浅笑起:“如此也好,我亦不愿和天意楼合作。”
我颔首,忽而撑着下颌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事不解。”
“何事?”
叶尘生问。
我问:“既然叶少阁主心悦西云楼龄,能为他做诸多难事,为何却直到如今也没有与天意楼真正撕破脸皮?要知道曾经——西云楼龄可对秦横波是念念不忘,牵肠挂肚。”
我确然是真心相问,并非要挑拨离间。
只可惜我问的问题大抵实在过分,因而叶尘生的神情变得不再那般良善。
他静静看我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二楼主的好奇心还挺重。”
肆、
他是临渊剑阁的少阁主。我心道。
他不愿说就不说,我说错了话也可认错,反正看在叶尘生是临渊剑阁少阁主的份上,能退一步,便退一步,也未尝不可。
我立即道:“哪里,现在谢某一点也不好奇了。”
伍、
叶尘生此次邀约见我,一是为了与我确认合作事宜,二来也是探听我对秦横波的看法,三来,叶少阁主也是想看一看,我究竟还有没有那么多价值能与临渊剑阁合作。
试探到最后,叶尘生有些怅然:“都说破而后立,可江湖上真正能做到这四个字的又有多少个人?如今你别有机缘,可见你已不同往日。”
我道:“能与叶少阁主合作,未尝不是我的机缘。”
我们相谈甚欢。
临行前,我特意叫住了西云楼龄,与他站在顶层的长廊上,眺望着满城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