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因为这份不可能,反倒让这朵莲花别有意趣。
贰、
我开始期待收到关容翎的第二种礼物。
他赠我木剑,无论缘由为何,这一把剑都不是我所要求。
是以这算是他的礼物。
他亦从不反驳。
他有闲情逸致在剑柄上雕莲花,也不知第二种礼物送来时,又会有怎样的别致心思?
若是问他,难免显得我很期待。
可要是再去暗示,也会显得我十分的急切。
我决意静观其变。
这是我很擅长的事,从前在天意楼,我也是这般隔岸观火、作壁上观。
我不再提这件事,反而更用心去修炼我的功法。
这部功法穷尽我的心血。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能够将它修炼至大成。
到了那个时候,我无需用剑、也无需用刀,不必要暗器。
我要飞花摘叶即可取人性命,我要一滴水也能做神兵利器。
我心有野望。
纵然此时此刻我的心法运转到第四重就再难进境。
——我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件事。
那时,我和秦横波还以为,彼此会是这世上最能信得过的兄弟。
我们在机缘巧合下,得知了一处秘宝所在。
在那间石室中,我们挑选兵器时,秦横波选择了一把剑。彼时他问我:“很少见你用什么兵器,兰饮,你可有钟爱的兵器?”
我还记得那间石室有些昏暗。
所谓的秘宝是金银财富,是光华湛湛的刀剑。
石室里只燃着两簇火焰。
折映而来的刀光与剑光,在我看来,虽然明亮,却也还不是我钟情之物。
它们固然很好,若是旁人在此,怕是谁都会对它们情有独钟,恨不能据为己有。
可我不爱它们的光华璀璨,不爱它们的湛湛银光。
我那时就对秦横波说:“我不太喜欢用兵器,无论是剑还是刀,它们都不是我心中所想的最佳兵器。”
于是秦横波问我:“什么才是你心中的最佳兵器?”
我没有答案,便没有回答。
我只是微微一笑。
叁、
如此看来,我其实一直都是个固执的人。
有野心,有天下无敌的欲望,于是贯来不择手段,十分偏执——宁愿没有,也不想要其他。
就好比我非要修炼这部自创的功法。
就好比我一定要得到一个与西云楼龄不相上下的狗。
我谢兰饮不懂得什么是认输。
如果世上有什么东西别人有,而我没有,我又十分想要得到,那我一定要有。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用出怎样的手段,旁人会如何来评判我、看待我,那都不重要。
因为我只想要我有,至于旁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思索自己是对是错,是正是邪,本无意义。
我若天下无敌,那我哪怕错了也是对的。
是以时至今日,我与秦横波走到这样的地步,我谈不上后悔,也快说不上遗憾。
或许是因为反目成仇,总会让两个人渐行渐远,将以前的好也逐一忘记。
我和秦横波,江湖上曾很让人羡慕的兄弟。
我们如今回忆起彼此,又能够再回忆起多少次的好?记起多少次的坏?
我对不起他,或许罢,他又是否对得起我?我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世上的事情都要说个错对是非。
那是永远也说不出结果的。
因而,我觉得的错事,也许在旁人看来是对的,而我所做的错事,在我看来,它也只会是对的。
我对秦横波,既不再觉得亏欠,也不再觉得遗憾。
我亦不希望他过得很好,很如意。
我只希望我过得好就足够。
最好早些时候让关容翎成为我的狗。
肆、
钦差在一日浩荡飞雪中赶至了北地。
张奕已经后悔了。
他曾迫切想为张潇报仇的决心,在得知朝廷派人来到之后,已经变成了一种心虚。
能成为客来客栈的主人,在北地有赫赫声名,张奕绝不是一个蠢人,否则他如何走到现在。
可是因为他对北地做的事情触碰了朝廷的底线。
此时此刻,就算他再后悔心虚,也无法改变朝廷想要惩治他的决心。
这一次朝廷派来的钦差,是锦衣卫指挥使段渐衍。
年纪轻轻,确实如洛无度许愿的那般——英姿飒爽,武功高强。
只可惜我只远远见他一眼,便看出此人不好相与。
张奕在这上面栽了个大跟头。
无论他是不忿低头,还是傲骨铮铮,在段渐衍眼里都没有任何意义,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段钦差只负责为朝廷做事,传达天子旨意,其余事,都不在其职责之内。
且就看此次,前往北地传达天子旨意的人,竟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便可看出朝廷对于张奕,心中甚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