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付之一笑:“真要说来,如若那时枕桑遇到的人是我,或许我亦会动手杀了他。”
可那只是“或许”而已。
因为天意楼的成败较我一时的喜恶更为重要。
为了不横生枝节,我也只会暗自处理了这桩事,决计不会如叶尘生那般,闹得天下皆知。
我如此想,又淡淡道:“枕桑死在叶尘生的手里,此事人尽皆知。可他因何而死?”
关容翎道:“江湖盛传是他盗取了天意楼的宝物。”
“不错,”我便又笑了起来,“他盗取天意楼的宝物,反被叶尘生所杀。这一层看来,是叶尘生帮主我天意楼诛杀贼人。我天意楼不说从此与他亲如兄弟,也该是关系匪浅。”
可如今秦横波一则追杀令发了下去,江湖上又会如何看待这桩事?
秦横波和枕桑的事,不算秘密。
哪怕以前无人刻意去说,在秦横波选择发出追杀令时,也该料到会被传得风雨漫天。
他令我天意楼遭世人耻笑。
他亦将叶尘生变作不死不休的仇人。
在武林盟会即将开始的时候。
在这千钧一发,最让我在乎的时候。
我若说是盛怒至极,却也没有。
只是有些厌倦罢了。
关容翎偏过头看我,他眉眼间依旧那般清冷淡漠,又似藏着难言的野心。
“你想要做什么?”
他问我。
我反问:“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他却不答。
肆、
我没有去找任何人。
我带着关容翎四处行走,在几处城池闲坐,赏花品茗,听书看画,悠闲得不似个江湖人。
谁都以为我要做件天大的事。
可我什么也没做。
我只是听说千秋门闹了鬼,不知是谁撞见了什么,此后名剑花意落在千秋门中的话语就传了出来。
又听说天意楼与叶尘生未做成朋友,反而成了敌人,为的还是个盗取宝物的贼人,着实令人意外。
这其中,更有人提到了楚晚思。
言说楚晚思此人,不知道最近受了什么刺激,竟在中原大行恶事,不知杀了多少人。
甚至惹得久不出山的方丈也下山围剿。
只可惜无功而返。
那是自然。
我笑着接过关容翎递来的酒杯,赞赏道:“你最近越发有做狗的觉悟。”
他神色不动,只道:“你听见楚晚思逃出生天的消息,似乎非常高兴。”
我讶然:“你如何看出我很高兴?我就算是高兴,也只是一点点高兴,何曾有过‘非常’?”
关容翎道:“因为你的眼睛。”
他未答我后面半句疑问,态度冷淡得丝毫不如西云楼龄的体贴温柔。
我一时又有些失望:“那你现在再看我呢?”
关容翎微不可察地皱眉。
“你若有话要说,不妨直说。”他道,“要是不想说,就别废话了。”
我道:“你可知我为什么高兴?”
关容翎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却已继续道:“因为我知晓他们绝对赢不了楚晚思。楚晚思此人性情狡诈,想要成功除掉他,只凭这么些人,着实是异想天开。”
关容翎道:“你对他倒是自信。”
他这句话说出口,我忽而一静。
如此静默许久,关容翎蹙眉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叹道:“我觉得你在吃醋。”
关容翎:“什么我在吃醋。”
“你那句话难道不像吃醋?也许不是,可我偏偏觉得像,这又如何是好?想我谢兰饮一生,也是头一回遇见有人为我吃醋,难免觉得新奇,是以我又想,该如何应答你,才好叫你不那么失望。”
我一番话说罢,关容翎神情一变。
他狠狠瞪视了我一眼,握剑起身,拂袖即走,衣袖差点拍翻我桌上的茶碗。
伍、
关容翎这条狗的性子烈得出奇。
我不太明白。
于是我专程去寻了楚晚思,虚心向他请教。
以我这世间罕见的美色,难道关容翎就毫不动容?他就算不是断袖,也该为我成为断袖,可他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当?
楚晚思听罢,直说我臭不要脸。
“你想效仿秦横波?”
我摇了摇头。
我道:“我最看不起秦横波,又如何会想着效仿他?”
楚晚思道:“那你想要关容翎对你动心,是为了什么?”
我道:“你想想西云楼龄,他对秦横波那般忠心,至少有五成缘由是他对秦横波心有爱慕。”
“我若也想要有这样一条好狗,自然也该让关容翎如西云楼龄那般,真情实意来爱慕我,那般,我便有了一条绝不逊色于西云楼龄的狗。”
楚晚思道:“……你是有病吗?”
我道:“你不为我想办法,反而在这里说风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