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宣去寄存骡子去了,虞凤翎从茶舍出来后, 正好看到林氏母女推着板车往菜市口那头走。看那车上的物件,像是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 虞凤翎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她觉得待会儿办完正事儿后, 有必要去找裴筱筱一趟。两人很快在城南的牙行碰头, 还是昨日那个身穿短打的伙计, 他这次态度摆得很端正,见两人过来, 便麻溜的进去叫人去了。
不多大的功夫, 一个身着灰色衣裳的婆子走了过来。虞凤翎一眼便认出了对方,那李婆子显然也认出了她, 神情略微变了变的近到了两人的跟前来。
“我当是谁找我,我身子不利索,有事儿赶紧说。”
虞凤翎:“李大娘,当日我婆母从你手里买人的时候,你说我是罪臣家的婢女。你可知是哪家犯事儿的罪臣?”
李婆子迟疑了一下,“哪家的罪臣,重要?我老婆子只管往外卖人,别的一概不过问。”
一旁的崔明宣见她脸色略微挂不住的表情,实在是耐人寻味。便出声道:“据我所知,即便是那种活不下去的流民,依附大家族卖身为奴,也会追其祖籍的出处,更何况是这种犯官人家的罪奴,岂会没有任何记录。”
李婆子本就心虚,眼下这话更是让她一脸的受惊。
虞凤翎把崔明宣的话反复咀嚼几遍,也品出些味道来,她看了崔明宣一眼,觉得有他出马,自己用不着出来搭话。
崔明宣见李婆子露了怯,沉声斥道:“还不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然我倒是要去官府里问问,到底是哪家犯官的罪奴充入了你们这个牙行。”
李婆子瞬间被他的气势给吓到了,肉眼可见的害怕起来。腿脚开始发软,若不是怕被牙行的人瞧见,只怕是当即就要朝他跪下了。
虞凤翎看了崔明宣一眼,示意他把人带到相对隐蔽一点儿的地方。后者冲她点头,几人很快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巷子里。
李婆子见四下无人,腿软嘴也软的告饶道:“我说,我说。这位好汉,你可千万不要去官府告发我。”
崔明宣紧绷着一张脸,一个冷刀子似的目光看过去,李婆子受惊得缩了缩脖子,便把自己无意中在山坡下捡到虞凤翎后,动了邪念把人充当罪奴贩卖的事情,一字不落的道了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扇起嘴巴子来,“都怪我猪油蒙了心,见钱眼开。我再也不敢了,你们饶了我这次吧!”
每个人都有底线,崔明宣不敢想象,若是对方把虞凤翎卖入勾栏瓦舍之地,对方会历经多少磨难。茫茫人海里,没了最初的交集,他和她又会过着何种不同的人生。
他不敢想象,一旦入了那种地方。打死一个贱籍罪奴习以为常,所谓的律法,维护最多的还是权贵,贱籍如畜,根本无人在意。
一想到这些,崔明宣怎会轻易饶恕对方。
从巷子里出来后,崔明宣便去了一趟坊市,有些事他不便出面,毕竟这事儿出在牙行,会不会惹怒牙行老板还另说。
虞凤翎趁着他去坊市的当头下,打算去找莫渊一趟,那株灵芝就这么不翼而飞,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爽,是与不是都得过去问问。
她顺着上次的路径走了过去,很快便敲开了对方的家门。
莫渊门一开,见虞凤翎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愣了一瞬,紧接着便问道:“怎么,找我有事?”
虞凤翎也没和他兜圈子,直接就问:“水潭深处的那株灵芝,是不是被你给摘了去。”
莫渊见她是为这事儿上门,倒也没有瞒她,“没错,是我。”他胸口的刀伤,含有剧毒。若不是及时服下那株灵芝,后果不堪设想。
虞凤翎见他承认得十分干脆,本以为这事儿会很好办,同他道:“那株灵芝是我先发现的,你若不是跟着我,岂会知道它的存在。”言外之意,就是要让他对自己有所赔偿。
莫渊听出她的打算,却故作不知的道:“谁说我是跟着你,才发现这株灵芝的存在的。”
虞凤翎见他耍赖,顿时气得牙痒痒的。奈何对方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她又不能奈他何,“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
莫渊装傻充楞到底,“我清楚得很,确实是我先发现。”
虞凤翎吐出一口浊气,扁扁嘴道:“但愿你下次还有这种好运气。我奉劝你一句,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遇见鬼。你也就只能欺负一下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换了那种心狠手辣的角色,你只怕躲还来不及。”不呲他几句,虞凤翎心里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