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除了在场的长盛高层没有人知道,见过那时的他的不管是魔修还是人修,都被他杀掉了。
别人修仙是斩断尘缘,他根本没有尘缘,他甚至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修仙,只是一直遵循着师父的话,去修炼,去猎杀。
没人告诉他除了学习修炼还能做什么。
没人告诉他除了杀还能怎么解决问题。
他们惊讶地发现他不是寡言,是话都说不完整。
雪信峰上代峰主做出了一个怪物。
长老会本来想将他封印住元神让他永久沉睡,可任双双和云清子都不同意。他是这一战的功臣,再加上他是长盛镇派长老,莫名其妙让他消失,旁人难免诸多揣测。
就在所有人争论不休拿不出个定论时,落长天失踪了。
被带回长盛后,他被关在雪信峰,被按着吃了许多丹药,身上也被咒术封着灵力。这段日子里,他好像恢复了些理智,某日他给云清子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长盛。
他想走,没人留得住。
他们不知道他几十年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只是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十五年前他终于传信回来,说十年后便会归来,而后他们也总算寻找到了他的踪迹,于是在十年前那一天,如约将他请回长盛。
任双双的故事说完,落重曦看着那些药,心有些坠坠的疼。
她只看到他的风光,却不知道其中的艰辛。
“这些药你带回去,让他好歹吃些。”任双双将那一袋子药往落重曦那边推了推,嘱咐道。
回雪信峰的路上,落重曦一直沉默着,陆行舟有些不安:“任师叔到底给你讲说了什么,落师叔很严重吗?”
“师兄,我好像,很过分。”落重曦抓住陆行舟的胳膊,有些头昏。
“哎呀,早叫你别生气了,那句话怎么说,子欲养而亲不待。”陆行舟扶住她说道。
这话哪能这么用,他真当落长天要死了不成?
落重曦拍开他的手,急急往山上跑。
“哎,明天要上课了别忘了!”陆行舟被拦在雪信峰外,只能大声喊道。
雪信峰的台阶并不高,不知是多久以前修的,已经被代代雪信师徒磨得光滑平整。
她刚来时,还要一级一级地上,落长天回来没多久就开始闭关,那时她觉得这条山道好长,又怕天黑了还没上山,只能咬牙含泪继续爬。
五年过去,她一步能跨两三级,一路小跑不费劲就能爬到顶,两个人一起上下山时反而会慢慢走。
还没跑多远,就看到有个人站在山腰的石阶上。
她让他不准跟过来,他就只站在山腰等她。
她的每句话他都放在心上的。
“上去,我们慢慢说。”她压制住自己有些酸胀的眼眶,指挥他转身。
落长天走两步,停下来等她一下,回头看到她跟上来,又继续走两步。
他步子大,小时候赶路落重曦自己走路时,他就是这样等她。
她出生起落长天就是现在这副模样,知道他两百多岁以后她更是理所当然觉得他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
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理所当然。
他们的木屋旁有一个花架,原本落重曦想种些葡萄藤的,这些年一直养不好,就丢在那了。
之前落长天去拍卖会时拍到一个什么两生花种,就随手种在这里,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现在花藤已经爬得满架子都是,粉白色的花苞垂垂欲开,过不了多久大概就要开花了。
走到花架下,她转过身来。
她还是很难将任双双说的那个人和面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落长天站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微微垂头看着她,
按照任双双所说,他之前两百年几乎都是在杀戮中度过的,他的师父,落重曦的师祖,只是将他当成一件作品,继承自己精神,证明自己能力的作品。
他杀了那么多人,却都不是为了自己,师父的命令,正道的脸面,苍生的性命。唯独与落长天这个人毫不相干。
可真到了渡劫飞升的时候,这些罪孽又全部背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落重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她要否定他之前所有的人生吗?
“曦曦,我错了,我不该杀人。”一开口,又是这句话。
“当时为什么要蒙上我的眼睛呢。”她的声音飘忽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很可怕,你不该看。”
杀人在他眼中也是可怕的吗,人修和魔修战争时他杀了那么多人,害怕过吗?
可他从未停下手,直到将自己的心也杀死。
他杀人是从天灵盖直接破坏识海,直达丹田,这样其实人感觉不到太大痛苦,但也没有任何挽救余地,纯粹为杀而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