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和曲之遥一直拖到晚上才开车出门, 按照陈萌萌的导向,去了戈尔关街。结果刚一下车就觉得要被人群淹没,蓦地领会到了黄金周的威力。
“按这个阵势, 景区肯定也人挤人。”姜淮摇摇头。
曲之遥舀了一勺碗里的酸奶:“我说,要不咱们在屋里干熬两天,等他们都收假了再去景区玩儿?”
“他们收假,你和我也得收假。”
“不想去上课办法多得是, ”曲之遥看她一眼, “只要你不是挂念着姓傅的那位苦命帅哥非要回去陪他, 咱们就在这儿多呆几天呗, 来都来了,人挤人的, 实在玩不得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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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思前想后,同意了曲之遥的建议, 来都来了, 得玩尽兴。
延后了返程的时间, 姜淮和曲之遥在郊外那处房子里黑白不分地消磨了几天。终于等到游人们踏上归程、各回各家, 开开心心地同陈萌萌一起踏上了西北环线旅途。
在大自然的震撼和治愈之下, 姜淮心里那点郁结了好些天的小酸涩也不怎么能尝得出来了。
他们在鸥沙山看日落。
头顶的天空从橙黄过渡为粉紫,过了片刻粉紫被黑暗淹没,被星空取代。
迎着风沙绕到弯牙泉后方, 圆月从沙丘之后缓缓升起。
月华流转, 美得震耳欲聋。片刻之后, 太阳落幕, 星月交汇, 周遭的沙丘像结界一般, 你望着星空, 星空也望着你。
姜淮仰望着头顶闪烁不停的光芒,只觉自己霎时沉入虚无。
他们在查尔诞翡翠湖看那一汪蓝绿。
姜淮小时候之所以选择油画,就是因为喜欢那斑斓到极致的色彩。这种浓墨重彩的东西天生让她沉沦。站在翡翠湖边她一张照片都没留下,不愿把眼神从这片景色上挪开一秒,她只想用这双极其有限的眼睛,将这蓝绿镌刻在心里。
最让姜淮受到冲击的,是西北绵延山脉之下的那群活物。
昆兰山下,牛羊满坡。
?在那里,她看到了很多动物,藏羚羊、野牦牛、甚至还碰到了一只高原狼。她认真注视过每一只擦肩而过的动物的眼睛。那是在人类世界绝对找不到的眼神。
干净、野性、沉静。
只远远对视一眼罢了,她竟然已经热泪盈眶,躲过曲之遥的目光,转头过去擦了个干净。
在那个瞬间,姜淮心里只想到一件事——她要画画。
她要画画。
心中太多抒发不出的情愫需要用那只沾满颜料的大毛刷子才能捋得清楚明白。
从昆兰山踏上返程的那一刻,姜淮就一刻也不想多呆了。她想回去,想要马上回到自己的画室里去,霎时周遭好像蒙上了一层白纱,别人说话也都仿佛隔着云雾似的,进不了她耳朵,入不了她双眼,更不谈要往她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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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宁西的当天,曲之遥的神秘同学来了,在一家私房菜馆请她们吃了个晚饭。
曲之遥的同学名叫汪蓝,看上去白白小小一只,虽然用“水灵”一词来形容男孩儿有点奇怪,但的确长得水灵灵的,讲话声音也不大,比起西北大地来说,更像是江南水乡出生的。
汪蓝给曲之遥倒酒,一边笑着说:“遥遥妹妹,为了等你吃这顿饭,我可是也跟着逃课了,回去之后你必须得请回来啊,今晚不醉不归!”
曲之遥看上去比他豪爽八百倍:“就你也想把我喝趴下!”她朝陈萌萌扬了扬下巴,“萌萌酒量如何啊?”
“菜得很,别搞我。”陈萌萌摆摆手,然后笑着说,“但明天你们就要走了,我可以舍命陪君子,小酌一下。”
下一秒他看向姜淮:“姜——”
“别看姜!”曲之遥抬手隔绝住他的眼神,“我们姜不喝酒,过敏,你看我就成。”
陈萌萌朗笑几声:“好好好,我一大好青年,又不是中年老头、劝酒大户,不必防得这么紧。”
“那最好。”曲之遥嘟着嘴巴,故作严肃地说完,咧开嘴笑了。
酒过三巡,曲之遥朝陈萌萌举起酒杯:“这几天我们玩得很开心,谢谢你这只菜鸟地陪啦!”
陈萌萌端着酒杯,往她杯子上狠狠一撞,响声清亮:“要夸就夸彻底些,顺便踩我一句‘菜鸟’是几个意思,按你这个说话方式,容易找不到男朋友的。”
曲之遥揽过姜淮的脖子,笑呵呵地:“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男人还有什么可看的!”
沉默了许久的汪蓝冷笑一声,突然开了口:“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不知道你那五彩斑斓的感情史。”
汪蓝几大杯白酒下肚,已经有些飘忽,说话变得毫无边界:“还‘男人有什么可看的’,你这话说出去,咱们校门口的小狗都会觉得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