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的试探,文玉神色淡然,“那公主恐怕会扫兴而归。”
“阿玉何出此言?”
“那女子已不在昆仑。”文玉顿了一下,又道:“此番在下便是启程去往昆仑,本想再向她讨教琴艺,无奈在途中却得知她现已不在山中。”
悦禾略有些遗憾,“能谱写出此等优美动听的曲子,想必那位女子琴艺造诣极高,不能与她相见,畅聊一番,真是一桩憾事。”
“方才突然出现打搅了阿玉的雅兴,阿玉能否再为本宫弹奏一曲?”
文玉欣然答应,“公主想听什么曲子?”
“《问情》。”
文玉将目光移到了古琴之上,指尖触摸琴弦,飘下琴瑟之音,悦禾闭眼聆听,模样很是享受。
“美人,美景,美琴,美曲,可惜就是没有美酒。”
“公主不善饮酒,今日也想饮酒了?”
“阿玉弹得太生动了,一时让本宫动了情,竟忘了自己不善饮酒。”
“弹琴最忌打搅,需全神贯注,方才能弹出好曲。”悦禾的笑容中别有深意,“这是阿玉你说的。”
文玉不再言语,而是认真地弹奏起了《问情》。
一曲过后,悦禾鼓起了掌,赞叹道:“阿玉弹得真好。”
“在下不过是学了一些粗浅皮毛而已,公主过誉了。”
“《问情》,曲目虽通俗,但曲子却不然,若弹琴之人琴艺不佳,只怕也难以将它弹奏出来,本宫虽未听过那女子弹奏,但仍觉得阿玉弹奏得极好。”
悦禾话锋一转,“但本宫觉得,此曲虽与那日相同,但又有些不同之处。”
文玉抬眸,看向了悦禾,“有何不同?”
泛着柔情的眸子变得勾人,悦禾看着文玉的眼睛,欲透过这扇窗,直抵其灵魂深处,她笑道:“阿玉的心境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带着些忧伤。”
“是吗?”
“无处可诉,亦无法缓解的忧伤,对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随风入耳,化作一把利刃,直插在她的心上,长而翘的睫毛合上又分开,“世人皆想寻求解脱,但能解脱的地方,唯神佛前,山水间。”
看似回答了,却又没回答。
“噗呲——”
悦禾笑出声来,“阿玉,这些日子不见,你怎还如那日一样,又学起打禅的来了。”
悦禾不免打趣道:“莫不是以后要去当和尚?”
“与青灯古佛作伴,倒也清净。”
“阿玉你若是出家了,那心仪阿玉的女子,该有多伤心欲绝,岂不是会将寺庙的墙都哭倒了?那可不清净。”
哭声呼天抢地,那可不是寺庙,而是坟场了。
“公主抬举在下了,在下行走江湖,可不曾见过有心仪在下的女子。”
“那是她们入不了阿玉的眼,又岂能夺得阿玉的半分关注?”悦禾将手搭在石桌上,向文玉凑近了稍许,“何况就算阿玉想出家,也无一寺庙敢将阿玉留下。”
文玉不解道:“哦?为何?”
“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阿玉的相貌却比女子都还要招人,阿玉出了家,待在寺庙,若那些和尚动了凡心,寺庙便不再是清净之地,阿玉也无故染了一身罪孽。”
文玉知悦禾在拿她打趣,也不恼,“这便是公主不信神佛,亦不去寺庙的原因?”
只一句话,便将悦禾拉置于同样的境地。
但悦禾是谁,岂能被这一句话给困住,她笑道:“本宫喜欢阿玉的夸奖。”
“驸马身子抱恙,本宫不宜在此多留,便先回宫了,阿玉若是有何需求,可尽管跟牧管家提,不必客气。”
文玉拱手道:“多谢公主。”
悦禾微微颔首,方走出三两步,又回头看向青衍,“还好康乐今日未随本宫过来,不然青衍你可就麻烦了。”
青衍笑了笑,向悦禾拱手回一礼。
待走远后,悦禾吩咐道:“派两个武艺高强的,在暗中看着她二人,切记绝不能被发现。”
牧姑姑道:“是,那是否需要派人前往昆仑,一探究竟?”
“不必了,即便是知道了真假,也无任何意义。”
“殿下是觉得,文公子是人假扮的?”
“不曾变过的相貌,对那日所发生之事了如指掌,知本宫不善饮酒,更知那首《问情》如何弹奏。”
“殿下的意思是,她是真的?”
“若只凭这些来推断,那她是真的,曲子名为《问情》,那自然该有情。但那一日阿玉所奏,却不是那污浊的男女情爱,而是一种幻像,不存在,但却向往,因不曾经历过,只能凭靠着虚无且荒谬的话本来演绎。但这一次本宫却听出了不同,有无处可诉,亦无法缓解的忧伤、惆怅,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