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花娘语气充满坚决,“你不会明白的,姑娘,如果你是我,你一定也不会想再回到那些因为容貌而备受委屈的日子。”
玉晅拍拍她的手背,“花娘,对于你的过去,我十分惋惜。但我觉得,这天地浩大,风物辽阔,人不应该被禁锢在容貌的樊笼里,红颜易逝,谁还没有变老变丑的一天?心的美丽才是永恒的,不是吗?”
花娘惨然一笑,“可是好多人总喜欢用容貌去评判一个人的心地。”
“所以,我们才无需太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世上,貌丑者有之,心丑者有之,天生容貌难以改变,但心的美丑我们却可以自己抉择。”
“用心做自己,就够了。”
“用心做自己……”花娘喃喃道,“身不由己的我,能做到么……”
玉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笑意柔软,“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我无法替你回答,因为我也在一直在追寻,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呢?”
花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正走过来。
听声音,似乎只有一人。
“花娘子,我方才好像听见你呼喊,便过来看看,你没事儿罢?”外面那人声音略带沧桑,不算年轻,是个男子。
花娘顿时一急,朝着玉晅指了指自己咽喉,又摆摆手。
玉晅明白,花娘现在是一副耄耋老人的样子,声音也是嘶哑老态,一说话便会露馅。
外面那人等了等,没听见回音,只当花娘出了什么意外,抬手就要掀帘进来。
光线一亮,帘子马上就要被掀开。
玉晅顿时站起,转身,挡在了花娘身前。
过往那些创伤已在这女子心中留下深深伤痕,以至于现在已经成了一种执念,这种对于外貌的执念让她无法用丑态的自己来面对旁人。
执念的消除总要经过时间的冲刷,现在,需要帮她维持住那份体面。
“花娘的帐子里刚才进了一只老鼠,她受了点惊吓,老鼠已经被赶跑了,她刚睡下。”玉晅朝进来这人道,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她脑中飞快一转,认出这人正是白日里在花娘摊子中和他们坐在一桌的那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有些清瘦,脸容清俊,气质温和,瞧着很是面善。
看见玉晅,似乎也有些惊讶,“是姑娘你呀。”说着,往里面看了看,果然看见花娘已经躺下。
他神色一窘,赶紧收回目光,不再乱看。
“啊,原来是只老鼠啊,我就是听见动静过来看看,既然没事,那我便不打扰花娘子了。”
他说着放下帐子,转身就要退开。
“先生请留步。”玉晅跟了出来,目光在他头顶处顿了顿,忽然问道:“冒昧问一句,先生上山所求所愿为何?”
那男子神色一僵,望了望她,摇头苦笑,“此事告与姑娘怕是也无能为力,我所求之事除了佛祖,无人能相助。”
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就匆匆走了。
压根没给玉晅再问的机会。
“他是义善堂的掌柜,姓李,为人慷慨仗义,乐善好施,他开的义善堂专门用来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孩子和小乞丐。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大善人。”身后的帐篷里传来花娘的话。
义善堂?
就是当初她把郭员外给的那些”驱鬼“钱捐给的那个义善堂?
玉晅走进来,皱眉问,“他家中近日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或者有没有人去世之类的?”
花娘想了想,“李掌柜已年逾花甲,家中双亲早已去世多年,他这一辈子也一直奔波于做善事,连妻都未曾娶,变故倒谈不上。所以你别看他如此年轻,实际年龄却已六旬有余,大家都说是他一生太过无私忘我,感动了天神,所以才保他一直容颜不褪长生不老。”
“哦,对了!”花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开的那家义善堂,听说不久前接连死了几个小儿,都是莫名死亡,他是不是因为这个上山?”
玉晅想到李掌柜方才头顶的几盏命灯,心底一颤。
那些命灯像一盏盏微弱的烛光重叠在他头顶上方,白日里因为光线太强而被遮没,到了夜间才能被发觉。
粗粗数下来,不下七八盏命灯。
而一个人,终其一生只有一盏命灯。
人死如灯灭。顾名思义,这命灯在人生前会一直长燃,直到人死亡的那一刻才熄灭。
这李掌柜头顶为何会有这么多命灯?再联想到那些莫名死去的小儿……
玉晅浑身一冷,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
“花娘,是不是曾进寺祈过愿的人都会被赠一个香囊?”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