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晅看一眼坐在他左侧的那个中年男子,这人是刚才拼桌凑到一起的,并不认识,他从一坐下来开始就有些魂不守舍,眉宇泛着愁容,似乎藏着浓浓心事。
幸亏他刚才一直在走神,并没有听见两人的谈话,不然肯定觉得他俩有病,又是“殿下”又是“陛下”的。
宁静的氛围很快被打破了。
突然“砰”一声大响,一群人大步流星闯了进来,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奶奶的,本公子驱马半月回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城,可不是被堵在山下干喝风的,都说这青山寺灵验,许了愿便能实现,真有这么灵?”
当前进来的是一黄衫男子,面如重枣,五官寻常,通身却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身后跟了一大帮家丁护卫,看上去似乎有些身份。
他一进门,立马飞起一脚,“哗啦”一声,靠门的那张桌子被踹得粉碎。引得那桌的顾客惊叫连连。
周围的人群起了议论,隔着老远对这人指指点点。
黄衫男子似乎跋扈惯了,一进门就要将所有人都赶出去,说是嫌污染了他这方的空气。
众人怒目圆瞪,看着黄衫男子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突然有人惊叫:“知府大人的二公子!”
这么一喊,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这知府公子,顿时有些敢怒不敢言,纷纷拢起袖子悻悻出了摊子。
明夷和玉晅对视一眼,两人身份特殊,这里更是人间,还是越低调越好。
当即起身,跟在那些茶客后面朝外走去。
那位知府公子正洋洋得意,突然看见前方一气质圣洁背景秀美的翩跹白影,立马眼前一亮,大声道:“给我站住!说你呢!前面那个白衣女子!”
玉晅脚步一顿,转过头。
那知府公子一看她的脸,一张枣脸顿时拉成了驴脸,满心期待看见仙姿玉貌美人的心情一下子被破坏,挥苍蝇一样赶她,“滚滚滚,赶紧滚,还以为是个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呢!扫兴!”
玉晅转过身,淡淡一笑,抬手摸了摸脸。
一个简单的障眼法而已。
修长的身影凑了过来,倾身在她耳边轻轻道:“世人眼拙,不识美玉。”
玉晅离明夷远一些,唇边含笑,两个清浅梨涡荡漾着这天地的阔大,“倾城美人也好,无价美玉也罢,我只愿从从容容做我自己。”
天地疏朗,她纤细的身姿立在这苍茫雪地中,如冬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巍峨雪松淡淡天光投射而下,融化冰冷冬雪,酝酿一抹新绿,这抹笑容也是他未曾见过的温软和灵动。
多少人,寻遍世间名与利,尝遍红尘苦与乐,终身背负着命运的枷锁,打不破欲望的樊笼。
就算一开始怀揣着不被外物所束缚的灼烈心火,却最终被现实的狂风暴雨悍然浇灭。
从从容容做自己。
多么简单又多么难的坚持……
明夷轻轻一笑,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小公主,我觉得……你这个心愿才是最难的……做自己之前先得让自己的命运永不被他人禁锢,而在这六界之内,神也好,魔也罢,能真正掌握自己命运的又有几人?”
“就如同你自己不想找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来找你。”
说完,他眼神一转,示意玉晅看摊子。
方才他们被撵出来,只留美艳老板娘在里面,那知府公子一看见这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的老板娘腿都走不动了。
他身后那帮狗腿子不用吩咐自动上前将老板娘围了个严实。
眼见一出“当街调戏”的戏码就要落实。
那老板娘虽然风骚妖艳,平日里也没少和男人干些眉目传情勾勾搭搭的事儿,但也不想和这种高门纨绔子扯上关系。
这种公子哥一般目下无尘又自骄自大,而且作风霸道,仗着自己的家世作威作福惯了,前一刻还能跟你卿卿我我,下一刻一个不快杀了你也同样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她再轻贱,也不愿为了那短暂的荣华富贵将自己的性命轻掷。
现在凭她一个妇人,力气再大也拼不过这群一看就孔武有力的汉子,她只能寄希望于周围的人群中有能救她的人。
老板娘翦瞳一抬,柔柔弱弱往人群里一扫,眸光蓦然一定,眼中一喜。
是那个瑰姿艳逸玉树琼花一般的男子!
他一进门,她就第一眼看到了他,那样的风采,那样的容颜,那一瞬间,她呼吸都停止了。
华贵、端丽、雅艳、风流……一看就是上位者的仪态。
那一瞬间,自诩美艳无双如她,都感到了深深的惭愧,毫不夸张地说,自己与他相比,就如同萤火烛光与日月争辉,狗尾巴草同牡丹比艳。
这样的男人,她知道是自己高攀不上的,但此刻,她没有了退路,只得向他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