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哦不,他就是个傻子,蠢货,父皇说得一点没错,没有母后,他根本什么都不是。
刘盈木讷地签好手谕,递给了鲁元公主。
鲁元公主连看也没看他,拿着母后和皇帝的手令,转身飞快地离去。
吕雉不紧不慢地吩咐侍卫,道:“去永巷,把戚姬带过来,放在宫门城墙上,看刘如意要不要他这位亲娘的命。”
刘盈一个哆嗦,没敢说话。
吕雉等侍卫离开后,方才看了眼已经面白唇青毫无人色还在瑟瑟发抖的儿子,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问道:“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啊?……”刘盈抬头,眼神有点茫然,“看什么?”
吕雉又板起脸来,冷冷地说道:“你自己捅出的篓子,自己不去看看吗?”
“啊——哦!去看……”刘盈忍不住冷汗直冒,“母后,我去就行,你在宫中坐镇,以免前面危险……”
吕雉轻哼了一声,说道:“当年西楚霸王千军万马哀家尚且不惧,刘如意区区三千甲士,何惧有之!摆驾——”
刘盈愕然地看着长乐宫中两队甲士鱼贯而出,护卫在两侧,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只能看到长枪如林,铁甲森然,数不清有多少人,更看不见有多少暗伏的杀机,只能感觉到,那种井然有序的阵容和厚重沉稳的气势,是自己身边的那些甲士们全然没有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他身边的甲士,许多都是功勋世家子弟,有不少都是跟着刘邦起兵的功臣之后,子孙多了,除了能袭爵的长子长孙之外,其他的子孙,便跟着入宫来当个侍卫或殿前将军搏个出身。
毕竟,皇帝身边好当差,再不济,也是从将官做起,而不用去当个冲锋陷阵的炮灰大头兵。
而吕后宫中这些将士,穿着哪怕是普通的皮甲,一个个身材魁梧气势迫人,露出的面容有些苍老,也有些人脸上和手上都带着丑陋的伤疤,甚至还有几个少了一只手臂的,按照常理,这些身体外貌有缺陷和残疾的人,根本不能在宫中当差。
刘盈身边的甲士,一个个都是高大俊美的少年,随便带出去一队,都能赢得整个长安城中的女子欢呼瞩目,堪称长安少年的骄傲。
可那些年轻的勇士们,身上没有这些老兵的沧桑沉稳,更没有那种从战火中磨砺出的杀气和血气。
这时候,刘盈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就算他给刘如意的那些甲士,跟在母后身边的护卫一比,那简直就是小狗和野狼的差距,别说三千,再多也不可能与之为敌。
安心之后,再跟在吕雉身边,刘盈就不再惊慌,甚至主动伸手想扶住母后。
吕雉瞥了他一眼,并未拒绝,而是伸手让他扶着自己的手臂,带着他一起走出正殿,一路走到长乐宫宫门前的门楼之上,俯瞰着从未央宫那边冲来的刘如意和他的三千甲士。
刘如意显然也很清楚,他这三千甲士根本不足以攻陷整个长安和宫城,只要在外面的城卫和羽林卫反应过来之前,将吕雉和刘盈母子拿下杀掉,那他就是父皇指定的继承人,其他人就算想要反抗,也推不出更合适的人来。
先帝六子,目前除了年幼的刘长和登基的刘盈之外,就只有他还在长安,其他人远在藩地,鞭长莫及,等他们知道以后,只怕他都已经改天换日,登基为帝了。
若不是刘盈昨日突然命他返回赵国,他也不会如此仓促起兵,更不会一时疏忽竟然让刘盈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躲到了长乐宫吕雉的羽翼之下。
他这几个月买通了宫中不少的侍卫统领,昨夜先行占领了四方宫门,若不是刘盈赶着去长乐宫时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那些人没得到刘如意的命令也没敢轻举妄动,只能先放刘盈去了长乐宫。
反正皇宫如今大部分地方都在他们掌控之中,只要宫门不开,外面的大军进来之前,先杀了吕雉和刘盈母子,刘如意就可以占据“先帝遗命”的大义,令文武百官俯首称臣。
只是他盘算得再好,如今刚刚杀到长乐宫门前,就看到门楼上用铁链锁着个身穿红色囚衣的女子,吊在宫门外,还有人在上面朝着他高声呼喊。
“刘如意,你可认得罪奴戚姬?”
“罪奴之子,竟敢假传先帝遗诏,罪该万死!”
“太后有令,只诛首恶,从者不知者无罪,放下兵器者不杀!”
刘如意气得怒吼一声,朝着宫门骂道:“吕雉你这毒妇,父皇早就弃你不要,你嫉妒我母,下此毒手,若是被父皇知道,便是在九泉之下也绝不饶你!”
戚姬也跟着凄厉地悲号不已。
“儿啊,你莫要顾忌阿母,只要杀了这毒妇替我报仇……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