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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两个车厢都是沉默,而到达民宿,樊红准备了一整个下午的烧烤也是无人有心情问津。
区歌一进入房间便把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后,相其言跟徐宁隐约听见她的哭泣声,很微弱也很隐忍。
“走吧,出去吃饭。”思忖片刻后,相其言拉过徐宁,要给区歌留空间。
隔壁房间,临时加入这场旅行的区呈琛并未带换洗衣服,他湿淋淋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要把自己跟其他人隔离开来。
赵西南不想他有负担,多开了一间房,留下一套干净的衣服后,便也带着赵东方、严亮离开了。
告别成都酷热难挨的夏夜,雅安凉爽的风却也没能带来想象中的惬意。
相其言从樊红那里拿了一瓶红酒,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她把钱收下,接着她又把徐宁打发去了新的客房,然后才给区歌房里塞了纸条,告诉她,她在地下一层等着,她如果想来喝一杯,随时过来。
区歌在相其言、徐宁走后放肆地哭了一场,直哭到大脑空白什么也顾不上想什么也想不了,接而昏昏沉沉的不得不睡去,等到她再醒来时,时间已接近夜晚十一点。
她在去卫生间时看见了玄关处躺着的纸条,本想洗漱一番后再去找相其言,可她没带洗漱用品,清水把她已经晕染的眼线冲刷的更加狼狈,而她对着镜子郁闷片刻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强装的。区歌想。
那边,相其言苦等半天,终于等来区歌,但她先前在心里草拟好的安慰之词也被忘得差不多了。
“那个……”
她招呼着区歌坐下,正想着如何开场,区歌则不给她多的发挥空间,坐下后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一面哭还一面揽住了相其言,并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像一只受尽无尽委屈的小猫在踩奶。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相其言感觉区歌这次在她面前的哭泣更纯熟也更开放了,最直观的证据便是她肩膀处混合着眼泪的鼻涕。
“区歌……”她试着想让区歌坐直。
区歌感觉哭得差不多了,终于放开了相其言,而后一抹脸一甩头,拿起面前的红酒瓶开始自吹。
这个情境下的红酒只有苦涩,和区歌的心一样。
“你知道吗?”区歌又开始了倾诉,“我真的从来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原本我觉得我一个只上了大专又离异带孩的女人,能靠自己供楼养孩子,并且还养了一个挺听话成绩也挺好的孩子还挺了不起的,可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孩子他不快乐,他很辛苦,他怨恨我……”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知道我的,我成长的很没有压力,你大姨不在乎考什么分数上什么大学,她最常说的话便是人怎样都能活,再怎么都有比我们过得还不好的人在过活,可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想,真的不想区呈琛跟我的人生一样辛苦,拼了命也只能挣那么些钱,并且做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我有反省过,想自己会不会逼他逼得太紧了,所以我也一直在改,可是他变化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相其言看得出来,区歌是真的伤心了,她叹了一口气,更不知怎么去安慰她了,对这个表姐,她已无法再像从前一般只说一些空话套话场面话了,她是真的在乎她的情绪。
“哎!”所以最后相其言只能叹气。
区歌却当她不信自己,吸溜着鼻子掏出手机,向相其言展示,“你看看,说来多讽刺,小时候我最不爱读书,现在却天天见缝插针的看书,不信,你看这本《好妈妈,不打不骂,培养孩子的 100 个细节》,我是真的有在学习优秀妈妈的温暖教养术的……”
“还有。”展示完做母亲的方法论后,区歌又点开电子书架上的另一本书——《果敢的优雅:独立女人的七堂精进课》,说:“我不是只对区呈琛有要求的,我对自己也有要求,这么些年,我一直鞭策自己要独立,要主动出击,要努力赚钱,你也知道的,我这么漂亮,诱惑很多的,但我都一一抵抗住了……”
画风突然变得有些不对了,相其言被逗乐,区歌以为她在笑话自己,猛的一瞪眼,眼泪水又出来了。
“说到底,做得到的做不到的,我都有努力去做,可都做的很糟糕。”
区歌最后唉声说,相其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思忖道:“说起来许自豪在知道自己要当爸爸时,找我谈过呢。”
“嗯?”区歌不很理解。
“他很迟疑,觉得自己没什么大学问,从事的工作也赚不到什么大钱,很怕自己做不好一个父亲,养不好一个孩子,现在网上不有很多原生家庭很不幸的小孩说宁可不出生吗?这是个很残酷的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