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呢?因为赵远受伤所带来的担忧与疼痛到底是冲破了所有的阻隔。
赵远昨日那血肉淋漓的伤口不过是薄薄地敷了一层药。按照他那德性,也不知道回去之后会不会好好地处理。
问全习惯性地像往日一样将赵远摆在需要自己看护的位置上,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而本能到底是压抑不住的。
令问全比较意外的是,赵府门口的守卫见到他之后,对他一点倒没有阻拦,反倒是立刻直接把他带到了大厅当中,恭敬地让他稍等片刻。
不到一会儿,赵厉便从另一侧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从他笑得满脸褶子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十分欢迎问全的到来。
问全见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位年过半百的人,看样子应当是赵府的管家。这人也是笑眯眯的看着问全,似乎对她一点都不陌生,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反应。
赵厉热情地拉过问全的双手,拉着他两人相邻坐下。
“问全师父,老夫可是等你来很久了啊!”
问全也不自觉地露出笑意,“赵将军别来无恙。”
“上次在宫里和问全师父没能够敞开好好聊。问全师父来的正是时候。”
他好像有许多话要跟问全说。问全招架不住赵厉的热情,但到底心里记挂着赵远,平日缓和的语气也难免地带上了几分焦躁。
他敛下笑意,“赵将军,赵远现在可在府中?能否先带我去见见他?”
“赵远就在房间里。”和问全担忧的凝重神色不同,赵厉一听问全是来找赵远的,笑得更是开怀。
他朝身后的管家道:“老李,带问全师父去找少爷。”
待李管家带着问全往赵远的房间去之后,赵厉一脸深意、笑眼眯眯地抚须。
“看来殿下的心事并非无可成之日啊。”
问全前去的路上,见到了那日萧麒所说的莲花池。确实十分精致,莲池壁围都用金线嵌刻着不同形态的并蒂莲。
李管家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问全师父可知这莲花池是我家少爷下令修建的?”
问全听到赵远,对这莲花池更是关注了几分,不由得侧目多看了几眼。只是他犹记得赵远对于莲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爱,便问道:“赵施主很喜欢莲花吗?”
李管家话里有话,“少爷喜欢的是莲花,但也不是莲花。”说完还似乎略有期待地看着问全。
问全虽不明所以,但到底是因着赵远的缘故,又将此话在心中咀嚼了多遍。
他忽而意识到什么,问道:“李管家在赵府应当待了很多年了吧?”
“确实如此。”
李管家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立马接上了话,好像就等着他问一样。
他回完又继续说:“问全师父要是想知道少爷的事情都可以问我。少爷在这府中打小就什么事都是我安排的。”
他所说的正是问全此问的目的,问全便顺水推舟道:“那就麻烦李管家了。”
于是在这路上,两人便将赵远在赵府发生过的事情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但到底是路程太短暂,许多事情未来得及细说。问全想要知道赵远的所有事情,但此刻已经到了赵远的房间前。
“多谢李管家的告知。李管家若不嫌弃,改日贫僧再请您饮茶对谈。”问全道。
李管家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问全师父先进去吧。老奴还得回去跟老爷说一声。”
于是问全自己敲响了赵远的房门,不过三下便听见赵远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
若不是问全对赵远的声音铭刻于心此刻定会以为是李管家带他走错了房间。因为这声音的语气是问全从未听过的冰冷和疏离。
疏离到让他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他恍惚了一下,然后才推门进去。
赵远正靠坐在背后的床头上,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素衣,左肩裸露着。肩膀处缠着素白的纱布,伤口已经经过了处理。
赵远正低着头在看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到来人是问全。
问全一眼便看到了他肩膀的纱布,心里吊着的石头总算微微落地,喊道:“麟儿。”
赵远瞬间将头抬起看向来人,“哥哥。”
他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塞,似乎塞到了床角某个地方。然后便想要起身。问全快步走到床边在他身旁坐下。赵远这才停下让问全看着心烦的举动。
问全带着一丝斥责和后怕。“受了伤就不要乱动。”他说。
“哥哥怎么过来了?”赵远道。
他的神色看似十分平静,但问全却留意到他的手指微微弯曲,在床沿上轻轻地扣了两下。
这是萧远麟开心时候不自觉的反应,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还是问全见萧远麟每日面无表情,多日观察之下才逐渐发现的属于问全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