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全扶着额,自嘲地笑了一声,突然醒悟,只道自己也跟着萧远麟一同钻进牛角尖里去了。
只是无事可做的时光实在是乏味,问全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索性躺到床上想着午歇完待萧远麟回来,他定要跟萧远麟说好让自己出去。
结果躺到床上,周围全是萧远麟的气息,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萧远麟的身影,问全是睡也睡不着了。
他突然想极了萧远麟,于是翻身挪到了龙床里侧萧远麟的位置上,还未躺好,手却不知道不小心碰到了何处。身下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问全忙坐直起来,见方才腰下的位置上褥垫突起了一小块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底下是能打开一块的床板。打开后是一个小格子,问全看去只看到黑乎乎的,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他伸手,摸到了光滑的触感,取出一看,却愣住了。
问全早就忘了自己十六年前还曾有过一串念珠手串了。那念珠串当时为了安抚萧远麟给了他,而后又在逃亡中断裂了,问全便把它置之脑后了。
此刻问全看着手里被重新用一根素绳穿起来的念珠串,久远的回忆又浮现在眼前,无边的酸涩涌上心头。
这念珠串不过是问全年幼时住持师父为了哄他,戴到他手上的。后来习惯了它的存在,问全也就一直没换下。上面的佛珠曾经刻着云莲花纹和佛经,但问全此时看着这佛珠,却发现它的主人不知道到底抚摸过每一颗珠子多少次,上面的刻纹都只剩下了隐隐约约的轮廓。
问全从不知道这念珠串在萧远麟这,他也不知道萧远麟在他没有回来之前的空闲时间是如何凭着这仅有的物件度过相思岁月的。
更何况,萧远麟那时候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躺在床上煎熬着,萧远麟远在京城更是生死不如。问全缓缓地将那佛珠串攥紧,将包着它的拳头紧紧地抵在了心口处,心中酸涩阵阵翻涌。
其实这佛珠串萧远麟一直是随身带着的,他也绝不会把问全给自己的东西放在此等轻易暴露的地方。只是问全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也没有奇怪为何与萧远麟在这龙床上睡了两日自己都没发现这暗格。对于萧远麟,问全从不防备,就像萧远麟对他一般。但如果问全稍微想一想,估计在酸涩之外就又要对萧远麟无奈了。
问全摩挲着手里的佛珠串好半晌,等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问全才如梦初醒,忙将佛珠放回了原位,又把褥垫等都重新整理好。他不确定萧远麟愿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这念珠串的存在,他也不愿意在此刻让萧远麟想起这念珠串,想起这三年的离别来。
但是门外来的人却不是萧远麟。房门被人在外面朝里狠推了两下,然后静默了一会儿,便听见刀剑撞击铁锁的声音,然后房门被人踹开了。
问全堪堪来得及穿好鞋,还未来得及抬头看来人是敌是友,就听见一个熟悉而豪迈的声音:“真的是你,问全师父!”
问全惊喜不已,抬眼望去,“何岳将军!”
何岳苍老了许多,有些发灰的发间已经夹杂着几根白发,但一双眼睛仍然是炯炯有神。他穿着红色的朝服,问全看出是丞相的服制。
何岳大步上前握住问全的双手,十分激动地看着他,“我就说皇上怎么会喜欢上别人,过来一看,果然是问全师父你!”
问全本来已经眼眶微湿,听着何岳豪迈的声音,却突然忍不住笑了,“何岳……丞相,还是和以前一样豪爽。”他看着何岳,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怀念。
何岳哈哈大笑,“问全师父还是叫我何岳将军吧,我爱听。”
两人携手到一旁坐下。
何岳连连看了问全一头青丝与脸上的伤疤好几眼,却没有提及与之相关的,眼中欣慰、感慨与欢喜交加,情绪万分复杂。
“问全师父是何时回来的?”何岳问。
问全将自己如何进宫的来龙去脉与他说了个详细,最后声音不自觉地细微了不少,道:“这两日便一直在麟儿这里了。”
何岳又是哈哈大笑,却又戛然而止,感慨地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虚空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问全如何能不懂他这四个字中道不尽的惆怅与宽慰,酸涩之下又忆起萧远麟来,还未说什么,又听见何岳道:“问全师父,有一事老臣趁皇上不在,得嘱托你一下……”
问全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又突然称起臣来,笑道:“何岳将军直说便可。”
何岳微妙地看他一眼,咳了两下,才继续道:“这房事,要节制一些,多顾着点皇上。问全师父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年,皇上没睡过几日好觉,先休息好了,年轻人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