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景明不问,不代表杜老夫人不说。
“我这话只跟你一个人说。”杜老夫人渐渐收了起笑容,“我恨西瀛的皇室,要是能让西瀛皇室彻底覆灭个干净,我可以倾尽一切。”
陆景明一惊,望见杜老夫人眼里浓浓的怒气和不知沉淀了多久的恨意。
陆景明不怀疑如果此时杜老夫人能上马杀敌,她一定会冲在最前面。
“我儿子不成器,指望不上,让他从文不行,让他习武也不成,这辈子就是个窝囊的废物,他但凡争气一点,我定要他上战场杀敌,就算死在战场上,我也无憾了……”
杜老夫人牙口不好,说话有些漏风,此时恨意漫上心头,说话声音像是从深远的峡谷回响上来的长啸,裹挟着风沙和沙砾。
陆景明心里暗惊,没想到杜老夫人身居内宅,还有这样的志向和抱负。
杜老夫人上前握住了陆景明的手,“我儿不成,但你可以,你们可以,一定可以……”
陆景明于心不忍,但还是坦言道,“东洲和西瀛现在无纷争,恐怕不会……”
杜老夫人肯定道,“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陆景明还想说什么,杜老夫人就恢复了眉目慈祥的样子,“咳,不管怎么说,陆大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可不能顾此失彼……”
陆景明一头雾水,“什么?”
杜老夫人笑道,“没什么事,人老了就爱瞎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老妪都记错了。”
陆景明闻言只好作罢。
杜老夫人走到书架前,从暗格中取出由红色手帕包着的玉镯,“这是给陆大人……”
陆景明粗略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好玉,没准还是杜老夫人传家宝一般的物件,连忙拒绝,“使不得,我如何能受你如此大礼?”
“本该是给大人的。”
杜老夫人执意要给陆景明,陆景明推辞不掉就只好让袁瑞收好玉镯。
杜老夫人见况欣慰不已,心里顿觉卸下了一块石头,转而道,“老妪有一事相求。”
“何事?”陆景明满心疑问。
杜老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老妪的儿媳,老妪是知道的,有点小心思但也尚可,若是大人查到什么事,多半应该跟她没有干系,还望大人看在她已有身孕的份上,能够……手下留情。”
陆景明哑然,看来杜老夫人对于那些事情的确知道,此举是想要保下刘五妹。
“你知道什么。”陆景明问道。
“胡伟也是可怜人。”杜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也只是想活命,有些秘密,大人不如还是把它们都埋葬到土里比较好。”
“他曾经也是宫里人。”
陆景明这次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既然杜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多半假不了,胡伟是宫里出来的人,身后也有他不知道的势力。
“是。”杜老夫人苦笑道,“他只是心有不甘,他……是被先帝亲手处置的。”
陆景明大惊,先帝阉割了胡伟,又让胡伟在自己的手下做臣子……
“这是为什么?”
“不可说。”杜老夫人把欲说出口的事情又咽了回去,“以前的事也跟现在无关了。”
陆景明冷笑一声,“可他私吞官银的事情已够让他丢命,你觉得他是无辜的?”
杜老夫人摇头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是先帝的亲兄弟,曾经的滕王。”
陆景明愕然。
原来如此……
滕王也曾是太子,后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贬为滕王,不到三年就病逝,直到现在还有官员怀疑说滕王是被先帝杀死的。
杜老夫人见陆景明不语,心里有些坎坷不安便继续说道,“他近些年起了点心思……”
“想造反?”陆景明神情冷了几分,“他名下的一儿一女又是怎么回事?”
杜老夫人无奈道,“他是想,但也更想治好身上的毛病,收养两个孩子也是为了遮人耳目而已,不过……他现在已经放弃了。”
陆景明闻言心里有数,也不欲拆穿杜老夫人的私心,他能理解老夫人想要保全身边亲近之人的想法,但事情不由她说得算。
陆景明直言道,“你儿媳的事,若是查明事情跟她无关,我自然不会牵连无辜。”
“那老妪先在此多谢大人。”
陆景明陪着老夫人又坐了一会,看快到午时就起身告辞,准备离开了。
杜老夫人试图挽留道,“陆大人难得来一次,不再坐坐吗?午饭马上就好了……”
“多谢老夫人好意,只是我还要赶回京城的船,恐怕会来不及。”陆景明无奈笑道。
杜老夫人觉得可惜,但也没有办法,便让人送陆景明一行人出了府,后觉不够又让人直接送陆景明一行人去了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