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舟仿佛只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的表情随意又自然,漫不经心的问了声:“有纸吗?”
顾初晴手都不会使了,笨拙的伸进口袋拿出纸包,直接全都递了给程千舟。
男生翘起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一张就行。”
顾初晴收回手,好像手都不是自己的了,打了半天才打开纸包,匆匆抽出一张纸递过去:“给。”
卫生纸包一打开,香气就扑鼻而来。
程千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女孩子都特别喜欢买那种带香味的卫生纸,卫生纸上沾着浓的刺鼻的味道,还是卫生纸吗。
但顾初晴递过来的这张纸好像格外柔软,气味是淡淡的花香味,一点也不冲鼻,柔和的像一缕缱绻的春风。
他伸手接过,随口道了声谢谢。
走的远了,丁毅突然冒出一句:“刚刚在操场不是有人给你递纸吗?你怎么不要?”
程千舟破天荒的不知道怎么回他了。
那张卫生纸被他装进口袋里,并没有用来擦脸上的水渍,只是拿胳膊毫不在乎随便蹭了蹭。
迎着丁毅好奇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的憋了半天,最后硬硬的吐出两个字:“别管。”
“行行行,我不管你。”丁毅撇了撇嘴,然后颠了颠桌子上的那个白色塑料袋,贱兮兮的说,“那这药你也别要了。”
程千舟从他座位后面走过去,眼睛都不带斜一下的:“你爱吃就多吃点。”
丁毅见惯了他这幅态度,程千舟对女孩子送过来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他夸张的叹了口气,说:“那我还给顾初晴了啊。”
这话说完,程千舟竟然脚步顿住了。
“谁?”
丁毅显然也对程千舟突然停下的动作感到惊奇:“顾初晴啊,她还以为你坐这呢,害得我差点以为她喜欢我了。”
“你俩关系都这么好了?”他随口多问了一嘴,又补充道,“没事儿,我跟她说了你从来不擦药,一会我去还给她——。”就行了。
后面三个字他还没说出口,手中的白色塑料袋就被人猛的抽走。
程千舟在丁毅错愕的眼神中用一根食指拎着那个袋子,一言不发姿的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丁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程千舟从来不拿女生的东西,除非……
他把顾初晴当兄弟了!
丁毅盯着程千舟,自顾自点了点头,孩子长大了,知道加强人际关系的往来了,他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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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阵子的天气都很阴,太阳不见了,温度却没降下来,依旧热的人心躁动,不得宁静。
班里没有空调,只有脑袋顶上有几盏老旧的电风扇,转起来的时候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像一首无情的催眠曲,把本来意志力就不怎么强的学生一个一个干趴下。
数学竞赛一天天逼近,顾初晴每天都在跟数学打交道,仿佛钻进了一个巨大的牛角尖,算不出来就绝对不会放弃。
她享受计算的感觉,同时,也感到极其苦恼。
尤其是时间越近,她就想的越多,她总是害怕会拖程千舟的后退,怕因为她的个人原因让程千舟空手而归。
于是每天晚自习补完课之后,她总是自己留下来多学一会儿,就好像现在多学一分钟,到了考场就能多拿一分。
即使是竞赛前一天,顾初晴也把自己绷得很紧。
她又在跟一道数学题死磕,是超纲的奥数题,她这个年纪完全没学过的东西,但是她怕竞赛会考到,所以一直在研究。
但怎么算那答案就是不对。
退一步吧,她把答案拿出来,对着题一点一点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歪七扭八的数学符号,那些方方正正的方块字,进入顾初晴眼睛里就通通变成了火星文。
竞赛前一天,她连答案都看不明白了。
搁谁谁不急?
顾初晴向来没出息,是一个实打实的悲观主义者,那种会在竞赛上丢脸的感觉一下子侵袭大脑,她觉得自己绝对会搞砸。
不搞砸就不是顾初晴了。
这么想着想着,眼泪就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跑出来。
她“嘭”一声把脑门磕在桌子上,即使教室里空无一人,她也没出一点声音,她连哭都没声音。
她经常因为学习成绩而落泪,因为马虎所扣分而落泪,因为算不出来答案而落泪。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有流不完的眼泪。
窗外一片漆黑,高三区的教学楼里依旧灯火通明,但高一区只剩下顾初晴所在的教室亮着灯。
顾初晴慢慢把脑袋抬起来,满脸的泪痕,一看见桌子上的那道数学题又开始想哭。
突然,后门想起两声清脆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