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心下一寒,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离姜忆罗稍稍远了些。
一时间,院中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屏气凝息地看着“公然弑师”的名场面。
下一刻,姜忆罗还抿唇思索该如何道歉,寂静的院中响起了参差的砰砰声。
她扫了一眼,所有人都跪下了,唯有她这个始作俑者尴尬地站着。
她觑视着应钧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象征性的跪一下。
可惜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便听身侧谢琅紧张而恭敬道:“师尊请恕罪,忆罗……”
话未说完,他便感觉到周遭气压骤降,浓浓的压迫感让他大气都不敢喘。
他心下衡量了一番,咬牙坚持道:“忆罗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冒犯师尊,恳请师尊宽宥一二,从轻处罚。”
此番情景之下他还能挺身而出,为她说话,多么令人感动!
可惜,姜忆罗一点也没感动到,只满脑子问号。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照往日的惯例至多不过是弹个脑门,这人居然张嘴就替她求了个处罚?!
关键是他说完之后还侧脸安抚性地看了她眼,好像在说,你瞧我多么为你着想。
姜忆罗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突然动手动脚,她也不会冒犯师尊。
两人你来我往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让应钧沉了脸,他的眸色清寒,薄唇轻启,逸出一声冷笑。
“你凭什么替她请罪?”
此时此刻,谢琅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努力演绎有责任有担当的温良人设。
“回师尊,弟子与忆罗自幼相识,感情比之旁人要深厚许多,如今又同在一门,她年纪尚小,处事经验不足,弟子合该多加照应。”
如果不是心知他是个什么狗东西,姜忆罗铁定要感动哭了。
事实上她却是满脸惊叹地看着他。
好厚的脸皮,常人实在难及。
谢琅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只是话说完之后,院中久久静默。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在他头顶的视线宛如化为了冰刀,让他心底渐渐涌上一股寒意。
姜忆罗瞥了一眼应钧的脸色,心头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龇着小牙道:“师尊别听他胡说,弟子和他没什么感情,更别提深厚了。”
听了这话,应钧将视线从谢琅身上挪开,目光沉沉地看向姜忆罗,看得她心头猛然一跳。
“哦?”不轻不重、不冷不热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却莫名胆寒。
姜忆罗盯着他精致的眉眼仔细搜寻了一片刻,脑子越发混沌了,只是凭借着动物对危险的感知,紧急预案即刻开启。
“再说了,师尊威震八方,弟子有师尊的照应就够了,何须倚仗旁人。”甜脆脆的声音好像将将熟透的小冬枣,让人听着就觉得心头溢满了甜蜜。
应钧的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透亮的眸底却渐渐浮上一层暖意。
姜忆罗与他朝夕相处了两年,哪怕是细微的一丝变化也能让她感知到他的心情,见他这般,心下大定。
只是在她说完之后,应钧却并没有接话,反而看向谢琅徐徐问道:“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左右摇摆的谢琅心中一窒,转而一股欣喜涌上心间。
自己定然是得了赏识,否则师尊何以放着满院子的人不问,只问自己?
谢琅压下激动之色,克制道:“回师尊,按照境内规矩,以下犯上当处鞭刑,至于量刑则示情节轻重而定,依弟子愚见,此事并非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小惩大戒为佳,具体如何处置,还需师尊定夺。”
他说完之后,应钧还没有如何,姜忆罗便急了。
这人脑子绝对有问题,好端端的硬要给她求顿鞭子。
“谢琅,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非得针对我!”姜忆罗怒瞪着他气呼呼道。
谢琅一听,只觉得自己好心好意反遭埋怨,不过碍于人前不好发作,依旧表现得一派温和大方。
“忆罗。”似叹非叹的叫了她一声,抬眼看向她的时候,从眼神到语气中都透着几分无奈,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稚童。
其他人如何,姜忆罗不得而知,只是她的眼角却是不可控制地抽了一下。
这时,应钧终于有了反应。
只见他面上挂着一如从前的淡漠,举步来到谢琅跟前,道:“你说得在理。”语气无比正经。
谢琅心下一喜,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却不忘惺惺作态,谦虚一番。
姜忆罗则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眼底带着明晃晃的疑问。
你忍心要揍我?
皮开肉绽的那种?
应钧被她看得险些没绷住露出笑意,抬手抵住唇边轻咳了一声压下,再度开口,语气淡淡道:“修炼初期一时失手也是常事,本尊原想着大而化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