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宋嗯了一声。祝酒把纸叠了几次，这样可以一次性多剪几个，又问：“你真不困？”
“真不困。”
她最近晚上睡得早，白天就精神。索性中午也睡不着，就跟祝酒来放松一下。
祝酒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裴宋精神放松，后来甚至打了个哈欠。祝酒放下剪刀拍拍手，满意道：“行了，这些应该就够了。回去吧，早点贴完说不定还能睡一会儿。”
她们穿过操场，又回了高三楼。祝酒拿出表格，手指划着上面的记录信息比对道：“这第几周了？十五周了吧？咱班金星。”
裴宋仰头一看，一班从头到尾全是金星。
她从盒子里拣出一颗漂亮的金星，撕掉背面的纸，伸长手按到新一周的格子里。
一回头，祝酒非常木然地看着她。
裴宋不明所以：“怎么了？”
祝酒依旧一脸木然：“我，从高二起开始贴这玩意，然后被人，整整笑了两年。”
裴宋耸耸肩：“这就没办法了，谁让你不喝牛奶。”
祝酒炸毛了，瞪大眼睛叫道：“我天天喝也不见长个！”
裴宋比了个手势：“小点声儿，别的班睡觉呢。”
祝酒寻思她刚才的音量在这儿喊二楼听不见，上面的就更别说了。
那就是怕吵到一楼的班级。
体育班今天中午有训练，艺术班早空巢了，就剩下一个十一班还活着，并且离他们这里最近。
明白了。
祝酒压了压声音，小声龇牙道：“谁跟你似的蹿那老高？你个南方人长一七五干啥啊！”
裴宋垂下眼皮子，唇角勾了抹若有若无的淡笑：“为了此时俯视你。”
祝酒疯了。
又贴了一会儿，就来到了十一班的格子。
祝酒顺次念道：“十一班，......”
裴宋原本在盒子里挑拣着星星，听祝酒迟迟无话便抬头看她。
祝酒尬笑：“没有。”
“嗯，那下个班吧。”裴宋平静道。
祝酒赶紧往下念。
裴宋看了看黑板，明明前面的班都有星星。
虽然有的班是铜星，但起码有个贴纸，没让位置空出来。
一般空出来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上周犯错挨抓受了处罚，被取消了下一周的星级班级评比资格。
贴到十五班的时候，裴宋忽然道：“主任会记得每个班的评比情况吗？”
“那怎么可能，全年级多少个班呢。”祝酒随口说着，忽然一僵：“等等，等等，你不会......要给十一班贴个星星吧。”
裴宋没说话。
祝酒一惊：“这真不行，你给银星换成金星大概率都没事，但没星的就是受了处分，那可是主任亲自记过的，不可能记不住。”
裴宋道：“我随便问问。”
祝酒僵笑：“啊哈哈哈，是吗，哈哈哈，那我们继续贴吧。”
裴宋转身继续贴了。
祝酒总觉得她好像是认真的。
裴宋没造假，但是从盒子里挑了一颗金星。
要没要破损的，形状好看的，金光闪闪的。
她细细挑选出一颗自己认为最完美的，收进校服口袋里。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一种冲动驱使着她这样做了。
十一班的门忽然开了，然后溜出来两个人影。
裴宋和祝酒往右一看，刚好和那两个人对视。
四个人站在一栋楼的睡梦者中间，面面相觑。
谈晏同桌疯狂拽她袖子：“我想去看贴星星，带我过去，我想去看贴星星。”
谈晏试图把她这个可怕的想法及早掐灭：“咱班又没有，你看什么去。”
她同桌不依不饶地念经：“我想去看，让我去看，我要看看......妈的，不中用的东西，赶紧给我走。”
同桌光速变脸，不由分说地把谈晏架走了。
很快她俩便站在裴宋祝酒面前。
这是谈晏很多天以来，第一次正面，近距离看见裴宋的脸。
时间非常短也非常长。
其实谈晏可想她了。
她现在可想像以前一样跑过去抱住她了。
或者两手插着兜慢慢踱过去，很委屈地把下巴放在她肩头上，用脸蹭一蹭她的肩膀，和她说一说今天的小情绪。
可是不行。
也不能说话。
她现在只能看一眼，然后平平淡淡地偏开头，借着玻璃上淡淡的虚影再看一眼。
很想拥有。
想要拥有的情绪总是很痛苦，因为既然是“想要”，那就意味着“得不到”。
她几乎被思念逼得两眼发红，整颗心脏不断地蜷紧又松开。
裴宋把眼睛移开了。
祝酒倒是非常热情地打招呼：“谈晏！你们怎么出来了？”
谈晏啊了一身，举了举手里的电子烟：“睡不着，出来抽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