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和他一起有什么意思呢?除了放任自己。
“嫁给谁呢?”他问:“陈家少爷?叫什么来着,彦…柏?”
生怕他顺藤摸瓜问下去,她马上说:“没人,我谁也不想嫁。我对妈妈说,经济独立对我们母女俩更为重要。已经民国二十五年了,职业女性一年比一年多,我听学校的老师讲,在西方,女人与男人一样,也做事,也挣钱,单身贵族尤其潇洒,只是我妈…”
“谁也不想嫁”,这话显然针对他。她也许在消除他的顾虑,也许根本没把他列入考虑范围。
不考虑也好,他想,对他来说,谈婚娶在现阶段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也不无一点被轻视的失落之意。
“你才十七,就把自己嫁了,确实可惜。” 他脸上呈现无所谓的笑容:“单身贵族过几年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有句老话说的好,人不风流枉少年,人生短暂,莫辜负大好光阴。”
这几句话初听拓达,细辩不是滋味,像正中了他下怀似的。所以他这样地靠近她,究竟有点像随性之举。
她有些闷闷地,甚至不愿意再和他说话了。
“快到了。”他说。
她这才注意到,车子开过一小段安静的马路,停在一列一眼望不到头的洋楼旁,雨这会儿基本停了,干枯的树枝上偶尔有几点淋下,“叮、叮”地打在车顶上。
“要我送你到陈家门口吗?” 他问道。
陈公馆离此还有好几户人家。
“到此为止吧。”她斩钉截铁,口气明显生硬了下去。
说罢自开车门,手臂被他拽住了,生生把她一颗心拽在手里,听得他说道:“不能打此为止,我必须再次见到你。”
“可是我不想见到你。”她嗓子梗起来,她知道敏感如他,一定听得出来,她究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拿了大衣拿了包,头也不回:“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不喜欢你!这都没什么意思,今天这半天,我只当做了一场荒唐的梦,醒过来都记不清。”
*中秋必须更啊,大家多吃月饼,有月亮的看月亮,没月亮的看云,中秋节快乐!
第四十六章 戏票
幼成汽车经过兰鑫戏院前门的时候,发现《游龙戏凤》的大戏牌下,石头台阶上已经齐聚了好些拿着镁光灯的记者。
他开的是从徳成行包月租用车,每月换一辆,是以记者们好不容易掌握了他的车牌号码,下个月又失去了主张。
兰鑫有后门,从洛爱四特路转个弯过去,有围墙和铁栅栏,大庆和小路伸长了脖子在栅栏旁边等他。
一见到他那辆黑色别克车,两人合力推开铁栏杆,车子开进去,大庆和小路一路跟着车子跑,车子刚停稳歇火,大庆已经打开了车门。
“诶呦喂,我的祖宗,您去哪儿了?我这边急得都快报巡捕房了。”大庆恨不得上手扶他。
他下了车,掸掸袍角上的泥尘,大庆瞪大眼睛朝他打量:“您这是,又上哪儿去啦?”
“随便走走。”他说,脚不带停地往兰鑫主楼左侧下方的一扇小绿门走去,那里直通后台的休息室,机灵的跟班小路,一溜跑的起烟尘,为了去给他开绿门。
“赶紧进去,赶紧进去,那些记者机灵地很,一会儿就寻到后门口来了。”大庆护着幼成,急急往绿门里走。
果然还没到门口,铁栅栏外就有了嘈杂的人音:“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严老板,严老板…”
“严先生,严先生!”
幼成向外挥挥手,消失在绿门后。
进门后经过一小处狭小的通道,然后走上了步向二楼的大理石楼梯。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大阵仗?”幼成道。
“当然大阵仗!我的大老爷,早十二点就开始排场,我和小路寻了您四个小时,又不敢声张,真得快要去跳黄浦江了我俩!”大庆火急火燎,嘴唇皮起泡:“今天是济慈医院的慈善专场,济慈医院的后台老板是谁,您难道忘了不成?”
没法忘了,当世之贵,她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她今天不是不来吗?”幼成道。
“是不能来,说南京有事,无法脱身。这不,别说她手下的了,就她自己的名义,花篮一连送了六只,在大门口最显眼处摆着呢。”
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不用太可惜了,幼成有时想想,自己日磨夜练,好不容易唱出名堂,倒成了给人脸上添金的工具。
“主要为了给病残儿童募捐,否则没必要接这个局。”幼成道。
“那是,那是。”大庆附和他,心里不由腹诽,道你大老爷这些年一发清高,全不体恤咱底下人的难做,人怕出名猪怕壮,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关系需要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