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她把自己想象地过于具备吸引力了,只见他回头转身去开车,脚踩离合油门,手转方向盘一气呵成,他在舞台上以动作潇洒俊逸著称,就这样手脚配合、左顾右看地把车子开到马路上去,也看着和陈彦柏老汪他们不太一样。
“你是去蒙马浪路的陈家吗?” 他问。
“嗯。”为了弥补对他的误会,她开始回应他:“谢谢你送我回去。”
他听了没反应,过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问:“第几次了?”
“…什么?”
汽车相当新,在这安静的街上行驶,几乎没什么噪声,他从后视镜里看她:“你今天一直在说谢谢我。”
谢他帮她拿回信,谢他花费了一包香烟两张戏票,既然上了车,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物理距离不可改变,多谢几次,心理距离可以疏远。
可是他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谢我,好像是我哭着喊…不,不对…,哄骗加威逼地要开车送你回去的。”
对,哄骗威逼很确切,她心里很赞同,嘴上坚持自己的战略:“是要谢谢的,辛苦你开车,我本来不想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他很快摸准了她的路数,附和着她的口气:“送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麻烦,反过来,我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上我的车,我就想找个私密的空间,单独和你在一起,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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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打发
到了路口,前面有红灯,汽车停下,他便不说话了。然后什么?她有些心急,他这意思如此昭然若揭,她怕他一旦摊牌,提起昨天的事情,她将何以为继?
上了车又下不去,好比上了贼船,然而她扪心自问,不可否认对这贼自己并没有太抗拒。
一忽儿她又开始东想西想,她自从昨天与他有了那盥洗室的奇遇,大世界的转盘都没有她脑子转的勤快。
“然后…”红灯变黄再变绿,车子开动,他把话说下去:“…容我澄清,不要生出什么误会。我本来是今天有点闲暇,打算找个清净地方散散心情的。正想着一人孤游无趣,要找个朋友作陪,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你,相请不如偶遇,诚邀你一起外出闲散半日,不知你是否可以?”
“我…”她吱唔着,心底里耻笑自己,这好比雨伞都准备好了,天偏偏不下雨。
“老孔雀开屏…”她有次听见李妈跟厨房的人吵架:“自作多情!”
他笃悠悠地踩油门,这是往霞飞路的方向,路渐阔了,车辆增多,行人、自行车、黄包车时有看见。
“…我看…”本该一口拒绝的,她做了小小的思想斗争:“我还是回去吧,丽芬正等着我呢。”
“是吗?”他看了眼后视镜:“不是三个小时吗,现在就开始等?”
哪来的“三个小时”?
他解释:“你刚才说是走回去,我估算至少三个小时。”
她这时才切身体会了作茧自缚四个字的意思。
“当时十点多,加上三个小时,便是一点多,现在几点…”他一手驾车,一手掏怀表:“才十点四十五,早着呢。还有两个多小时,天气难得晴朗,就这么匆匆来回是不是有些浪费?”
画龙点睛,最后一句话最打动她的心,她小小的思想又开始斗争,抬头望望他,他话说的散慢,神色却不含糊,又镇定又严谨,好像在办什么正儿八百的事业似的,她后来知道,他们演老生的,一本正经说闲话,那是基本功。
“我看你好像对我有点戒心,难道是因为昨 …?”
她就怕他提昨天,忙打住:“没有的事,我只是觉得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
这话不能问,问了又要红脸,她把头转向窗外。
“…是因为,我们之间不够熟?”
不够熟,也谈不上生,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奇妙的,奇妙地她难以用语言形容。
“还是因为…”男女两个字到嘴边了,幼成吞下去,看菜下碟,对她说话得悠着点,她不是宋三姐,不是小艳秋,更不是张姨太,就是她的同学陈丽芬,也比她放的开一些。
可就是这么拘谨,这么害羞,这么地欲推还就,让他从昨天挂念到了今天。
“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这就送你回去。”
她缓了口气,思想斗争得到了平息,平息的结果是脑子的清空,清空地像一张白纸,寡淡而无味。不得不说,她是有些失望的,可耻地失望着,然而这是正确的,她从小就被教育着,用失望来控制欲望,人生才不至于走偏。
她定定心,把脸正回来,从身后认真地端详他。他看上去很平常,一点没有波澜起伏的症状。这一切也许是她自己多想,在他,这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昨天今天,他话说的暧昧不清,毕竟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像他这样的,风流浪漫也是寻常。爱他的人那么多,ʟᴇxɪ那么疯狂,而他自己,这方面是身经百战的,他甚至可以当着成千上万的观众,与“李凤姐”泰然自若地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