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叹口气,她合了作业,抱起海报到楼下的报刊。
撕下上一届废旧的招生简章贴上新的,谌之双驻足查看着边缘褶皱。
视线无意落到秋大的招生简章上。
【扩招通知:外语系今年将开启试验性提前招生,擅长三门以上外语的高三学生可以来本校参加面试,通过面试将被本校直接录取,并减免学费……】
心底破碎的希望一点点重新拼凑。
谌之双暗暗攥紧了拳头。
面试的时间在下学期,她英语成绩不错,几个月的时间再自学两门外语,难度不小,但未必不行。
她常年待在图书馆,其中不乏国外的名著,她并不是一窍不通。
哪怕从零开始,她也想试一试。
鞠景大概没想过自己无心的一番玩笑话会让谌之双从此有了目标,并通过长达半年的努力奋斗考上秋大。
那半年的时光,在谌之双的记忆中除了密密麻麻的外语单词,就只剩下和鞠景隔着数张书桌和半壁墙的冷清过道。
到秋大的前两年,是温星晖垫付的学费,谌之双通过大学城某些餐馆和游戏馆的兼职勉勉强强维持生计。
不同以往的是,她满十八岁以后,关山芙不愿意继续扶养阿晨,借着她有生活来源的理由将阿晨当垃圾般的丢给了她。
几年不见,阿晨的情况非但没有任何的好转,反而是愈发严重,连开口都不愿意。
他是会说话的,如果早些植入人工耳蜗,他是有机会听见这个世界的。
关山芙骗了她,省下她的学费没有一分一毫是花在阿晨的医疗上的。
也不知道阿晨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再见到谌之双的时候连精神状况都很差,不愿意说话,不识字,不会手语,没人能懂他的意思。
谌之双从没觉得人生会这么的无助,深陷黑暗的沼泽,她甚至想过领着阿晨一块儿去死。
可写遗书的时候,她看见鞠景送她的那串手链,方方正正的摆在书架上,映衬着阳光,晃着她的双眼。
她打消了念头。
没多久,乘风集团开创了残疾人基金项目,在Z城做第一次试验。
报名参加的残疾人可以免费受到教育的机会,相当于技能培训学院,以便残疾人未来在社会上也有能够活下去的一技之长。
阿晨是自愿去的。
他想给姐姐减轻负担,也喜欢热闹。
调酒师的职业也是他自己选择的,原因很简单,环境热闹不用说话,工资待遇还不错。
对于谌之双来说,乘风集团救了她一命。
又或者说是鞠景救了她。
听说乘风集团开创残疾人基金项目,是因为鞠景参加全国高中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获得了第一名。
鞠成周一高兴,随手就开辟了个这样的项目,也算是回馈社会了。
谌之双既为鞠景开心,也打心底为自己悲哀。
鞠景有一点成绩,她的父母恨不得昭告世界来炫耀,而自己,无论优秀与否,都没有任何人会在乎。
好在老天爷并没有一直亏待她。
到第三年,谌之双拿到代表学校出席联合国演讲的机会,又在辩论队取得不错的成绩,因此获得了一笔不小的奖金。
她第一时间还清了学费。
生活条件渐入佳境,阿晨的情况慢慢好转,谌之双再次见到了鞠景。
她以为自己的优秀可以靠近鞠景的时候,关山芙找上门来了。
关山芙告诉她,她的父亲退休,没有了收入来源,以后得由她赡养。
父亲这些年和她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唯一需要的,是她的钱。
谌之双对那个家所剩无几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
原来生活不是她努力向上就会放过她的。
不仅如此,关山芙的到来让一直保持平静的阿晨再度精神崩溃,被关在医院整整三个月。
为了阿晨,谌之双尽可能的准时给父亲赡养费,以避免相见。
这也意味着,她要养活宛如寄生虫的父母。
为了摆脱这种生活,谌之双打消了和鞠景相识的念头,选择了多打一份工,努力攒钱。
再后来,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酒吧,有了偶尔可以放纵的理由。
她选择在毕业之际回校演讲,是想抓住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和鞠景认识的机会。
鞠景会喜欢的是耀眼爱笑高学历又难追的,至少这些条件,她都符合。
其实当天她很忐忑,害怕鞠景不会去听无聊的讲座,害怕鞠景听了也不会对她感兴趣,害怕鞠景对她感兴趣却坚持不了几天随性放弃……
但她别无选择。
从十二岁到二十四岁,她用了十二年的时间靠近鞠景。
也是她的半辈子。
如果有一天,鞠景知道她的“女神”外表下掩盖的是何种卑微又难堪的灵魂,大概会觉得受到了欺骗,头也不回的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