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许久才死气般般地开了口:“如何敢跟大人谈条件,我说就是了。”
老妇人名唤刘娥,老伴走得早,大儿子在外头当车夫养家糊口,却也赚不了多少银子,家里还有一个儿媳妇跟两个小孙子。她一个女人在这世道更是讨不到什么生计,便只能在家做些针线补贴家用。
廖秋坐上南水县县令的位置后,便开始着手往廖府挑些看得顺眼,用得上的奴才。刘娥无意间在街上看见找人的榜子,便想着去碰碰运气,万一被选上了,家里的日子往后也能好过些。
针线活换来的银子自然是不够家里开销的,一家五口常常都是有了上顿没下顿,甚至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点荤腥。
馒头菜叶只能勉强果腹,大人只要肚里不饥便行,就是可怜了两个小孙子,远远比不上同龄人来的健康。
如此光景,在这表象富足的南水县,也颇不受人待见。
但老天爷到底是狠不下心再折腾这一家子人,刘娥命不好,可运气却不差,中选榜上赫然落着她的名字。
廖秋对下人也大方,人还未进府便先派手下往中选人家每户送了几锭银子笼络人心。
刘娥先前从未见过这位新官上任的县令老爷,直到在那日廖府初见他,第一眼便觉得廖秋像极了她当年短命的小儿子长大后的模样。
自此往后,她便将对亡子的关怀悉数转移到廖秋身上,几乎无微不至地对他好。而廖秋又是个自小家破人亡孤身在外流落多年的主,对这份莫名而来的感情起先是抗拒怀疑,可一来一回的终也抵御不住,便慢慢将刘娥重用上来。
故此,刘娥也算是廖府里为数不多知道廖秋暗房事的人。
“我原先也不清楚廖大人暗房里是些什么,直到后来有一次夜里我心慌睡不着,来院中散步打发时间时,无意看见了廖和风拖着几具尸体出来,这才知道了来由。”
“你可知他干这事是要掉脑袋的,你们知情不报甚至参与其中也难逃其责。”云尘冷声道。
“怎会不知啊,可是大人,我问您,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这南水县说白了可不就是廖大人当家吗?”刘娥一脸惨然,“廖大人是重用我,可总也有个限度。在我知道暗房里头装的都是人后,廖大人虽说看在往日情分上没杀了我灭口,却也暗中派人盯住了我的家人,倘若我敢将此事说出去,我一家五口都得惨死啊。”
刘娥瘫坐在地上喘了口粗气,她是被逼无奈,可这些年她也确实亲手埋葬了不少冤魂。每帮一次风,她便能从廖秋手里拿到不少银子,心里那点良知早就被白花花的银票吞了个干净。
人性,永不如银子来的实在。
“廖秋是从何时开始抓人的,又是如何挑人的?”云尘道。
“我也不知道最开始是什么时候,但从我看到那天算起来,也有四五个月了。”刘娥顿了顿,“大人,您说男人要女子还能为了何事?自然是图那一晚鱼水之欢,所以挑的便也都是些年轻好看的姑娘。”
底下一个伙夫瞅着空隙,匆匆跪了上来。
“刘婆婆,远不止如此。”
第23章 人间地狱
伙夫朝云尘磕了个头,见刘娥已将事情通通倒了出来,便也没了顾虑:“方才大人也说了,在暗房里面的人身上见着许多血洞。”
楚樽行正坐在旁边把玩着手上的红绳,闻言眉头一皱。
他有种预感,伙夫接下来说的话,应该与他的猜测相差无几。
伙夫咬了咬牙,继而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说了个彻底:“大人有所不知,廖大人,他吃人啊。”
“那些被他抓来的女子,行完房事过后无一例外都是被割了肉,下锅煮着吃了。廖大人将人身上各处部位的肉都尝了一遍,觉着味道最美的还得是四肢上常年活动的肉,往后便命我们只朝这几处动刀。”伙夫道,“原先廖大人喜好的是女子,后来得知小孩的肉质更加味美,就派人抓了孩子过来。可这南水县的孩子若是少了太多,难免殃及他自己,于是廖大人便开始让人转往旁边县子下手,接连带来了不少孩子。”
伙夫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眼云尘的脸色,犹豫着继续道:“这些孩子被带过来之后,若是女娃,廖大人便先与她们行了房事在割肉,若是男娃便直接让我们动手,做好的肉就分给府里上上下下当作日常餐食。暗房里所有被抓来的人,廖大人每人留着割两日的肉,之后便会派人将他们悄悄运到别处。”
廖秋不喜惨叫声,每次带他们进暗房取肉前皆是将被割肉之人先点上哑穴。血淋淋的无声哀嚎甚至让他每每深夜梦中都会觉着被怨恨缠绕,吓得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