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句句坚强的话堆积成一座城墙,她以为城墙早就坚不可摧。
可当傅显义真正出现在了面前,她才发现筑成城墙的材料不是水泥瓦石,是一堆薄纸铜片,暴风雨一来,顷刻间坍塌。
于宛想走,刚一转身就注意到架起的数十台摄像机,她才如梦初醒,想起这是现场直播,镜头外有一双钟惠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留到最后的,浑身都没知觉,木讷的看完了所有比赛,回神的一瞬间她正和傅显义面对面四目相对。
她这才意识到颁奖典礼也已经过去,所有教导的老师正在台上和评委握手致谢。
傅显义明显认出了她,温润优雅的脸庞露出了一丝兴味。
于宛僵直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人都在侧头看向她,因她突然的静止,而使接龙式的握手无法进行。
傅显义是有斯文教养的,伸出的手一直落在空气里,不偏不倚地维持着标准礼仪中的握手高度,嘴角始终是礼貌的弧度,不厌其烦的一声声轻声提醒:“于老师......”
男人似有似无的呢喃像一阵风,轻而易举地将于宛带回从前。
她见过无数次傅显义温和的摸样,也见过在无人的角落,他文质彬彬的面孔下一秒化成嗜血的恶魔,棍棒被他拿在手中,粗暴狠厉地打在于宛身上,疼痛感历历在目,瞬间将于宛拉回了现实。
她冷眼看着傅显义,控制住发抖的手臂。
众目睽睽之下握上那只手,无人注意的角度里四指和虎口用力收紧,尖锐的指甲狠狠掐进男人手背皮肤。
疼痛感想必不轻,傅显义眉头骤然皱起。
下一秒却又舒缓开,唇角两边扬起的弧度与之前一般无二,温和地看着于宛:“恭喜于老师带领的队伍拿到比赛一等奖。”
于宛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她对他再熟悉不过,人前永远是彬彬有礼的儒雅先生。
指甲陷得更深,她笑得比他还要亲切,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面色无波澜,交握的四指使了重力,想要从于宛手中抽离。
于宛笑意盈盈,马不停蹄地握紧了要逃走的手。
这次换了“利器”,大拇指毫不留情地戳进掌心,“傅老师,久仰您的大名,有个愿望在我心里徘徊许久了,可否请傅老师满足我。”
“嗯,你说。”
“我想听听傅老师对我这次编排的舞蹈看法。”
她边说,指甲边在厚茧表皮上研磨深钻,隔着层皮不停的戳烧筋骨。
这次似乎很疼,傅显义皱眉的时间长了些,紧咬了下腮,开口时声音沉很多,倒不忘在人前笑着。
“可以啊,等会在后台等我。”
于宛眯起笑眼,“就在这说吧,而且我也不是全为了自己哦,傅老师长的那么英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肯定想多看会傅老师。”
有人打趣笑了两声,“感情于老师这是在为观众们谋福利呢,那傅老师你可别只偏心一人,也评价评价我的作品呗。”
他这一来,其他几位老师连声附和,都要求“福利。”
这时于宛穿透了掌心的那层皮。
尖利的甲片往深处,指甲盖推挤骨肉,疼得傅显义受不了,冷汗直直冒出,虚伪的人壳面具泄露几分丑陋面目,眼底盛冷阴毒的望着她。
可是怎么办呢
迎着众目睽睽。
对着电视直播。
他敢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吗?
他不敢。
他哪敢。
他脸上笑容是那么温和有礼,无奈又宠溺的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们都那么说了,那我就为你们多说两句话。”
周围的人一片叫好,于宛感受到黏糊浓稠的血液,满意地撒了手。
乱哄哄的气氛里,她只是看着傅显义,看他悄无声息地用一只无暇干净的手掩盖了那只丑陋不堪的手,然后站在人群中间,如同庙堂里供奉的神佛,将他的真理传授给他忠诚的信徒,高高在上的享受所有人崇拜赞许的目光。
环节结束后,于宛跟着教导老师下了台。
直接向礼堂大门走。
旁边的毛老师跟上她的脚步,疑惑问:“于老师,你干什么去啊。”
于宛脚步没停:“比赛结束了,我身体不太舒服,想先回去,晚上的庆功宴就不参加了。”
“.....你看上去是不是很舒服,要不我送你回酒店吧,省得你再打车了。”
于宛礼貌回绝:“不用了。”
“你跟我别客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啊,我看你录制节目的时候一直不太开心。”
“我没事。”
毛老师看了她一会,摇了摇头,“但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遇到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