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到这里后身体状况却比在北泉更遭,在床上躺一天是常事,有的时候会坐在阳台看着窗外发呆。
一天陆经宇放学回来,推门发现徐如倒在地上,鼻尖再无气息。
不是病逝,是自杀,床头的安眠药空无一颗。
安置好徐如的后事,陆经宇觉得很累,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手机刚开始还会响,不知道谁打来的,他没去看,躺在床上,全身力气彷佛被抽尽。
陆经宇想起徐如死的前一晚,莫名其妙的对他说了很多话,她说很担心他,他性子闷,自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把自己的脾气收一收,让他一定要学会与人交流。
陆经宇说他不想,那些人不喜欢他。
徐如说那还是你性格有问题,别人为什么都能交到朋友?你要柔和一点,放下身上的刺,心平气和的对待身边的人,别人和你有冲突了,你稍微让着人家点,只有和人相处好了,才能被这个世界接纳。
陆经宇觉得可笑。
是世界先给他带来恶的,凭什么要他低声下气的求世界接纳他?
他活到现在心平气和对待的人只有徐如,可结果呢?她不也还是抛弃了他?
陆经宇不知道躺了多久,窗帘紧闭的房间一直都是黑暗,他感受不到半点阳光。
意识昏昏沉沉,胸前有魑魅魍魉在把他往地狱压,他不想反抗。
人间一点意思都没有。
除了他以外,就只剩下一群说他奇怪的人。
门铃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叮铃不停,刺激着他的耳膜。
他撑着床起来,无力地推开门。
走廊的阳光太刺眼,陆经宇下意识眯起眼,退后一步,回到他的黑暗。
他在黑漆漆的环境里待得太久,还没适应光亮,先看到了于宛。
厚实的羽绒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半个下巴埋在围巾里,鼻尖被冻得有点红,阳光太盛大,照得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你是陆经宇吗?”
“陈奶奶让我来你家照顾你几天。”
声线轻柔的女音闯进耳膜,给掉入深井的人丢来了甜蜜的果实。
可陆经宇在孤寂的井底受到的饥饿太久,饥肠辘辘的感觉早就感受不到,看到果实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恩戴德的食用,而是将它捏碎,生怕它有毒。
“滚。”
他摔上门,回荡在走廊的声音恶劣冷厉。
房间漆黑空洞,陆经宇早就能适应,甚至刚刚的光亮让他排斥。
他把窗帘盖得更加严实,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渴望黑沉的气息赶紧吞噬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又响。
陆经宇原本没想管,可那声音一直不停歇,强势的阻挠死神带他入地府。
他不耐的再次起身,用力推开门。
恶狠的情绪还没发泄,一串糖葫芦来到他面前。
鲜红的,好像生命的颜色。
跟前人的眼神温暖和煦,披散在肩头的黑发铺了一层金光,脸上的笑容绚烂又刺眼。
“给你。”
“糖葫芦。”
“很甜的。”
盯着她看了几秒,陆经宇再次将门摔上。
“再敲门我会报警。”
深陷井底的野兽见不了光,胆怯懦弱地缩回了黑暗,妄想用冰冷的嗓音吓退入侵者。
回到房间没继续躺下,他走到卫生间,终于开了灯。
镜子的人脸色惨白,明炙的灯照亮的是瘦削颓废的身躯,单薄T恤包裹的两条小臂软塌无力,犹如奄奄一息的丧家犬。
他想起站在门外的于宛,穿着厚实的羽绒服,说话时白雾喷洒在细碎的光线里。
他一身薄衣,却丝毫感受不到冷。
陆经宇嘴角轻扯嘲讽的弧度。
她那样的才是正常的人,才该活在喧闹的人间。
而自己生来就注定孤僻奇怪,与世间的人格格不入。
关了灯,陆经宇再次让自己坠入昏黑的世界,他往房间走,边想门外的人应该走了。
曾不止一次用身上的刺去吓退别人,那些人无一例外,都会远远的避开他,从此再不敢接近他。
正这样想着,门铃声再度响起。
叮铃铃叮铃铃,烦死了。
可他还是走了过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手臂兀地被人抓住,滚热的温度灼伤了皮肤。
接着,他被于宛拉出黑暗,站在阳光下。
她离他很近,近到陆经宇能清晰感受到她富有生命力的气息,她鲜活的心跳。
于宛拽紧陆经宇的小臂,生怕一不留神让他逃脱,好声好气的威胁。
“在不让我进门我就把你绑到我家了!”
察觉到少年眼神有所松动,她眉眼弯弯,手臂高抬,轻轻抚摸少年毛茸茸的黑发,柔声细语地安抚。
“所以你乖一点?好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