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是第一次在宣政殿里见到梁琊,梁琊身上那种凛然浑厚的气势让他有些陌生。
他没有哪一次这样深刻的意识到梁琊确确实实是一个君王,那人的身上流淌着梁氏皇族残酷强势的血。
他将手里东西递给梁琊:“这是景明要的查档,今天上午誊的。”
梁琊对他笑了笑:“没累着吧?”
楚岚也笑了:“怎么至于。”他又道:“方才姜家公子和程雪轻在朱雀门发生了点争执,景明要不要看下这事怎么处理?”
梁琊道:“不管他们,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方便插手。”
楚岚道:“那……我先回去了?”
梁琊握了下他手:“我今晚可能得晚点,事儿有点多。”
楚岚道:“那我等景明回来。”
梁琊笑道:“行啊,那我尽量早些。”
梁琊其实下午没什么要紧事,今年大雍一直挺安定的,有两场小水患因为钱粮充足也很快解决了,他这么跟楚岚说是因为金镝叫他出去吃酒。
他到春水楼的时候陆机和程雪轻也到了,金镝道:“几月不见,雪轻已经官居大理寺少卿了,可喜可贺啊。”
程雪轻转头望着陆机,眼中透出脉脉柔情,道:“是士衡愿意给我机会。”
陆机道:“阿锦,我说了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就是永远。”
梁琊笑道:“士衡你府里都不用买醋了,回头做菜对着念两句管够。”
几人哄堂大笑。
金镝对梁琊挤眉弄眼道:“王爷,我这次选的人里头,可有一个不错的,那腰,那脸,可是一绝。”
楚岚在房中等到酉时,怀安回来道:“楚公子,王爷说宫中临时出了点事,今晚在宫里歇下了,叫您不用等他了。”
梁琊极少在宫中留宿,楚岚关切道:“可是什么大事?”
怀安道:“楚公子放心,王爷应付的来,就是结束可能得后半宿了,明个早朝恐赶不及。”
楚岚安了些心,道:“那叫王爷好好休息。”
梁琊今日喝的确实十分尽兴,金镝说的那个人叫点杏,眉眼果然如四月杏花,清丽而不寡淡,身腰柔软,嘴对嘴的喂他酒的时候,他甚至能闻到点杏嘴里淡淡的甜香。
众人直喝到酉时,梁琊抱着点杏去了隔壁,柏炜和金镝也各自带了人回房,房里只余了程雪轻和陆机。
程雪轻似是喝醉了,他躺在陆机怀里,将酒壶高高举起,尽数倾泻到自己嘴里,那酒溅了他和陆机满身,又沿着嘴角蜿蜒流下。
他咯咯笑着,伸手去搂陆机的脖子,昳丽缱绻的眼角带着绯红,如晨露下芍药怒放,折射出点点碎光。
陆机记得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时,他一身暗纹银缎薄氅,隐隐闪着波光,如他一双盈盈的眼睛,对他笑的温婉雅致:“锦意见过陆大人。”
他自小被父亲安排好了一切,顺利的中举,顺利的进大理寺,和姜心知偶遇后,又被顺理成章的传成了一段佳话,陆父替他去提了亲,京中所有人都传他和姜心知一见定终身,他也以为那就是爱了。
直到他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二十八年来,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悸动和炽热突然从心中突突的涌了出来,他甚至紧张的舌头有点打结:“你好,锦……锦意是吗?你唤我士衡就好。”
程雪轻问:“士衡,为了我,值得吗?”
陆机笑了笑:“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感情里的事,只要相爱,就是值得。”
他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下午被姜峻打了,你不要担心,这事我会找王爷给你讨个公道。”
程雪轻仿佛酒醒了一点,他抬头看着陆机道:“不必了,也没有伤到哪里。”
陆机道:“这怎么行?你凭什么被白白……”
程雪轻却忽的捂住他嘴巴,盈盈的眼睛注视着他:“我不想叫你为难,你这段时间压力已经够大了。”
他轻声道:“答应我,这次就这样过去了,好吗?”
陆机无奈道:“好…好,阿锦,你总这样为我考虑,我同你保证此生必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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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点杏
快到年关,梁琊愈加忙碌了许多。
这天快散值时,袁涧过来道:“楚岚,明日休沐,最近发了俸禄,林明露说要请我们出去吃顿好的,你要不要一起?”
楚岚想了想,梁琊跟他说过明日有事,于是点了点头:“好。”
次日众人一起来到金华街,金华街是长安最繁华的街道,钟朝一路东看看西看看,惊呼道:“这好贵,天啊这么一个螺壳串要十两银子,这东西又不值钱,我家门前的河边好多。”
那摊主脸色黑了黑,袁涧一把把钟朝拖走了:“这叫螺钿,跟你家门前的不一样,你别说话了,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