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叹了口气,起身带起那罐蜜桃酒走到她面前:“不想说话就当哑巴,不想笑就摆臭脸。这个,不喜欢就不要喝。”
她把易拉罐顺手弃在了垃圾桶里,柔缓了声线:
“撑不下去了,就去找她。”
她看着林少安楚楚可怜的脸,扬起眉哄小孩似的解释:
“你也是个笨的,还能因为什么?”
话落,才温和一笑。
“因为除了她,我也是你的姐姐啊。”
第118章
团圆的灯火一盏盏熄灭, 独留一轮明月高照。
枕上的文件翻了又翻,看着字里行间流露的坚毅和温柔,脑海里回忆着饭桌上视频电话里传来的温声回应, 那人的身影又一点点具象起来,仿佛就在身旁娓娓道来。
林少安又是一夜无眠。
收假后, 社团开会商讨了之后的工作安排。她把那叠满是心意的文件,再根据实情改了又又改,完善以后,慎重地交到了易小雯手上。
“少安,你确定不自己去吗?”
林少安摇了摇头。
明理的话,在那个瞬间或许让她心动了一万次,却始终缺了最后那一下的决心。
她忍住了肝肠寸断,熬过了日思夜想, 整三年都没有去见容倾, 自然也不会因为几句温暖的话就动摇。
她知道现在去找容倾,她们之间的很多东西都是不会改变的。她不知道质变会在未来的哪一刻出现, 又或者永远不会改变,但既然不满足现有的,总得有勇气打碎, 才有机会重组。
她想容倾的世界山高水长, 一定也是不畏惧苍老的。
她老了, 也一样很美。
私下谈心, 她也对易小雯和顾岑坦白道:“人对感情的控制是有限的, 我去,容易把项目谈崩了。”
两人听了这样的理由, 谁也不再劝她了,只叫她放心, 工作之余,易小雯也一定替她去看看容倾。
报销的路费,只够两张绿皮火车票。看不见尽头的铁轨,旅途中数不清的桥洞,无休止的轰隆声,都让去往鹤城的路变得格外漫长。
林少安追到了车站,目送那趟列车离开后,又马不停蹄的返回了怀安县。
他们在怀安县遇到了新的难题。
今年正月的时,马家的小孙子在家门口玩耍时,被邻居扔来的爆竹误伤,损伤了右手神经,地方医疗水平有限,加上家长不听劝告拒绝截肢,伤情发展至今,为了避免右半身肌肉神经萎缩,不得不高位截肢。
手术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按理对错分明,证据充分,起诉邻居一定能获得合理的赔偿,大家本觉得这只是一起简单的民事案件,可前后两个月的时间,三顾茅庐,受害人家庭始终不同意上诉。
今天再次来到怀安县,他们依然碰了壁。
“婆婆,您相信我们,我们都是来帮您的。法律会给您和小宝一个公道的。只要您在这里签字,我跟您担保,一定能解决小宝的医疗费。他现在真的耽误不起了。”
学长学姐和着几个村干部劝得口干舌燥,老人依然一言不发的坚持。
林少安无能为力,深深叹了一口气。
其实村里的老人并不待见她们这样西装革履的人,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在做什么。他们之间像隔着一堵腐旧的墙,想推翻,荆棘丛生,想铲除,根深蒂固。
“江老师,您来了?”
林少安闻声回头,下意识退让了一步。
江晚云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墨白相间的中式长裙,脸色也有些久在病中的苍白。旁边小生见她来,立马进屋寻了件毛开衫给她披上。
老人顺声抬眼,苍老的眸色里也泛起波澜。
江晚云总是不像旁人急切,眼神里始终带着看岁月静好的平和,也饱含着对人世间凄苦无常的忧思。
她不急不慢地走到老人跟前,蹲身抬头望了望老人的脸,柔和一笑,眉间微微蹙着,伸手抚了抚老人的膝盖。
“孙婆婆,这两天膝盖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老人泪水盈眶,摸着江晚云抚在膝上的手,摇了摇头。
“那是我表哥的儿子,我们没得法告他们。他们一辈子守着那几块地,有几个钱?让他们赔几百万,那是要他们命啊……”
声泪俱下,才苦苦吐露出实情。
“我们就这点亲戚了,宝儿爹妈都没了,我这把老骨头能伺候他多久?以后还要靠他们帮忙,现在要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我两腿一蹬去了,我的宝儿怎么办?一个家已经毁了,再去把另一个家也糟践了,以后去了那边,怎么和他爷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