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时素欢的心底又是一阵刺痛,像是有刀剜心,一寸寸淌下血来。
为什么上苍如此残忍,要这般待一个原本该是惊才绝艳之人?而如今,江湖上所留的,不过是一声轻浮的“芙蓉娇”艳名。
时素欢又想到对方云淡风轻地说,若是习武生出来的指尖茧,便一点点磨去,磨到丝毫看不出痕迹。
这一身剑法,又意味着多少个鲜血淋漓的十指呢?
时素欢心思如浪,久久无法平静。
……
“没想到吕霆竟声东击西,是玉某疏忽了。”玉华令人将宴席撤了,拱手同众人道歉,“我会派人加强庄内警戒,以防他们再偷袭。”
“这等功夫的人,普通护卫又如何拦得?玉公子莫要在意。”拒霜笑得一如往常,余光瞥见兀自站立不动的黑阎罗,神色愣了愣,“华姑娘,怎么了?”
黑阎罗自沉思间回过神来,脸上依旧有些不对劲。她摆了摆手,闷声走向亭边白石所站的地方,也不打声招呼,抬手就扼住了对方下颌。
白石被迫张开口,随即就看到什么东西被丢进嘴里,有一抹腥臭味传来,顺着喉咙滑下去。
黑阎罗收回手,嫌恶地在身上擦了擦。
白石看起来并不畏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黑阎罗似不觉,冷笑道:“你想得倒美,由得了你痛快去死吗?你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吗?”
白石不愿理睬,扭过头去,只听黑阎罗径直开了口:“此毒唤离心。”见对方没有反应,她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如鬼魅,“服毒者,神智渐失,慢慢变成一个疯子。你不是挺重感情吗?我就让你变成六亲不认。”
白石的脸上神色终于变了:“毒妇!”
“不敢,哪有你家先生毒。”黑阎罗皮笑肉不笑,“至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像吕霆,满口仁义善慈,却干得夺胎害母,一尸两命的勾当。”
“闭嘴!不准污蔑先生!”白石脸上有了怒意。
“此人我有话想问,可否先交于我?”黑阎罗转头询问拒霜。
拒霜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黑阎罗,随即点了点头:“华姑娘请随意处置。”
待人离去,其余几人也出声告辞,回到了庭院。
时素欢不放心,跟着拒霜回了屋,风潇本来也想跟进去,对方似心情不好,一个眼神瞪过来,识趣地收回了踏过门槛的脚,讪笑道:“那……我先回屋了。”
时素欢将门关上,这才回头望向拒霜。
拒霜已经在桌边坐下,伸手想倒水,似是牵动身上伤口,动作顿了顿。不等她开口,茶壶已经被接过去,时素欢倒好一杯茶递给对方,跟着闷声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醒了?”拒霜抿了一口清茶,打趣道,“你这酒量着实不行。”
“对不起。”时素欢没有接话,连视线都没有看拒霜,只是闷闷丢下话来。
“对不起我什么?”
“我不该饮酒。”时素欢捏紧了空杯,“明知处境危险,还任由自己放纵。”
说话的时候,时素欢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带着一丝探究,让人有些心虚。她正要开口,便听耳边已经落了话语:“所以,当时为什么不开心?”
第50章
时素欢无言以对,只是低头饮茶。
那茶是上好的茶叶,由山间清泉泡出,入口清甜甘冽,她却只尝到一嘴苦涩。
耳边传来关节轻敲木桌的声音。
咚。咚。咚。
明明是轻而缓的节奏,一颗心却应和得跳起来,剧烈而鼓噪。
“素欢。”
听到对方唤她,时素欢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目光沉烈,不敢抬头去看,仿佛那一腔心事被轻易看透。
“水没了。”她听到一声叹息,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茶杯早就见了底。
时素欢猛地站起身,将茶杯掷于桌上,眼底闪过慌乱:“好好休息。”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脸似乎要烧起来,将五脏六腑都烧成灰烬。
这样的感觉如此熟悉,只是对象却忽然换了个人,让时素欢猝不及防。
怎会如此?
明明才认识不足一月,自己当真是如此轻易便移情别恋之人吗?
她并未回房,漫无目的地在府中乱晃,思绪乱成一团。她不知道自己出门前拒霜的神情如何,却似乎能想象到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玩味。
念及此,时素欢只觉得一颗心剧烈收缩,痛得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紧抿的唇失了血色。微醺的酒意早已散了干净。
“时姑娘。”耳边忽然传来唤声。
时素欢茫然抬头,便看到玉华摇着折扇立在不远处的亭边,额间玉石在日光下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泽,将那面容衬得愈发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