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神色微沉,不退反近,朝红纱方向的拒霜撞过去。
拒霜身法轻灵,直直往后退,一路退到门口,随即一脚瞪在门框上,红纱如蛇,继续卷到胡将军的手腕。
见胡将军手腕被制,此刻已是将背后命门暴露眼前,时素欢连忙执剑上前,不等剑尖触及,便听他冷哼一声。
下一刻,内力轰散,碎裂的红纱被震得四溅开来,在空中缓缓飘落。
重剑毫不花哨地往后反手一挡,剑尖刺在重剑剑背,宛如刺在铜墙铁壁,竟是丝毫不得寸进。
僵持间,身后的黑阎罗终于缓过气息再次出手,时素欢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阵火花,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顿时起了灰色烟雾。
烟雾刺鼻,胡将军眉头紧蹙,被迫退去。
时素欢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已经环上一双手,口鼻也顺便被掩了住,往后极快地退去。
烟雾的腥臭顿时被口鼻间的芙蓉花香遮掩,掌心柔软微凉,让时素欢的心神猛地摇曳了下。
“屏息。”身后传来拒霜的声音。
“咳咳……”
一旁的黑阎罗朝地上啐了口残留的血沫,撑着墙站起身,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
那烟雾自是不寻常,胡将军吸进少许,以重剑支地,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并不被话语所扰:“雕虫小技。”
话落,他横空劈出一刀,刀锋乍起,那烟雾瞬间被吹散开去。
随着烟雾四散,银针飞出,迫得胡将军倒退几步,退到了门口。他方站稳,便听轻微的一声“噗”,仅剩的灯笼光亮随之熄灭,黑暗瞬间沉下来。
胡将军脸色愈发沉,正要追击,窗口处忽然掷进来一颗漆黑火雷,砸在窗棂上。
轰隆一声,窗户炸得木屑四溅。
夜色漆黑。
明月如钩,银辉将春夜照得微亮。
“你方才说的中毒,到底怎么回事?”时素欢一路憋了许久,待终于逃出吕府,抓住黑阎罗的肩膀便问。
黑阎罗因为胸闷咳了几声,抬头望向她,话语冷淡:“她中毒,又不是你。”
“先找个地方再说。”拒霜拉了拉时素欢的衣袖,“我没事。”
客栈自是不能住,三人也顾不得其他,随意摸进一处宅院,找了个空房翻了进去。
就着窗边月光,拒霜自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黑阎罗:“于你而言应该不算什么灵药,暂且凑活用着。”
黑阎罗倒是并不客气,伸手取过瓷瓶放在鼻下闻了闻,淡淡开口:“没想到你还有这好东西。”说着便毫不避讳地撕开身上衣衫,露出狰狞伤口。
月光下,那苍白肌肤上血肉翻飞,许多地方深可见骨,血痂已经结成了褐色,微微泛着青黑,显然并不仅仅是伤,伤口上还沾了毒。
“啧,”拒霜随地坐下来,不忘打趣,“华姑娘这是刨了人祖坟吗?下这么个狠手。”
一直面无表情的黑阎罗神色微微动了动,抬头看她,出口的话语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波澜:“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鬼医后人,自是有所耳闻。”
那黑阎罗又低下头去,继续处理身上伤口。
“将手拿过来我看看。”拒霜转向时素欢。
“小伤而已。”时素欢神色有些难看,将伤口崩裂的手往后缩了缩,望向黑阎罗,“她中的到底什么毒?可有法子解?”
黑阎罗头也不抬:“死不了。”
时素欢咬了咬牙,若非有求于人,恨不得将这人丢回吕府去:“你可能解?”
黑阎罗没有应话,瞥了她一眼,似是写着明知故问,又低头慢吞吞将药粉一一在伤口上撒好,正犹豫间,拒霜已经从屋里随便翻了件衣服丢过来:“将就着穿罢。”
黑阎罗瞥了一眼地上的粉色衣裙,语气有了些许变化:“不要。”
“这件?”
又是一件衣裙丢过来,这次是明媚的鹅黄色。
黑阎罗偏开头去,似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嫌弃。
拒霜摊了摊手:“没有黑色。想来屋子主人是个妙龄少女,也非武林中人,实在寻不出什么劲装短打。”
黑阎罗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直勾勾望向时素欢。
时素欢只觉得身上一寒。
拒霜眼底似有笑意,好整以暇地倚在衣柜旁,望着无声对峙的两人。
良久,时素欢败下阵来:“帮她解毒。”
见对方颔首,她只得站起身来,开始心不甘情不愿地脱身上的黑色衣衫,咬了咬牙,捡起了鹅黄色的罗裙。
轻笑声在安静里响起来。
时素欢脸上微微有些热,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拒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挺好看的。”拒霜上下打量一瞬间宛如娇俏少女模样的时素欢,“若是能笑一笑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