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现任荣雪宫宫主白缨。
只见她半倚在位置上,懒洋洋道:“晓得了。”说着,眼角视线往上挑,瞥向一旁站得宛如石像的鬼判使者,“阿莲,你说她能挺过几日?”
被唤做阿莲的鬼判使者神色不变,话语冷淡:“不知。”
“真没意思,这不是让你猜么?”白缨嘟了嘟嘴,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老跟个木头人似的杵着。”
下面传来红叶娇憨的笑声:“宫主,你可别捉弄鬼判大人了。”
白缨促狭地笑了笑,回过头来,望向红叶和听风,目光透露着一抹趣味:“我倒希望她快些出来让我瞧瞧,长得到底是甚模样。”顿了顿,“有我可爱吗?”
“自然是宫主可爱。”红叶软语哄着。
“嗤。”白缨哼了一声,“那染姐姐怎么就被拐骗去了?”
听风忍不住扶额,接了话道:“宫主这可有失偏颇了,到底是谁骗谁啊……”
“可不是。”红叶叹了口气,“还要荣雪宫帮忙善后,也不知这小姑娘从幻境里出来,要如何面对?我方才险些装不下去了,助纣为虐呀。”
听风颔首,神色有些纠结,表示了同意。
“她若是愿意帮着染姐姐,何必再搞这一出?”
听风抿了抿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的声音低下去,“是两难抉择。”
“冤有头债有主,有甚难得?”白缨反驳道,又转头望向鬼判,“阿莲,你说,换做我是染姐姐,你会帮谁?”
鬼判面容平静道:“帮宫主。”
白缨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宫主,你这就算要鬼判大人的命,她也肯定给啊。”红叶揶揄地瞥了一眼对方,“可做不得数。”
闻言,鬼判眉间微微起了一丝涟漪,没有应话。
“可不是,”听风应和道,目光幽深,“这世事复杂,的确没那么容易做抉择。否则,她也不需要进峥嵘幻境了……”
……
峥嵘幻境。
鱼靈剑冰冷的剑身划破肌肤时,脑海里忽然“嗡”地一声响,手里的剑消失了。
时素欢的指尖颤了颤,随即茫然地抬起了头。
雾气聚拢又散开。
“发什么呆?”一个绯色身影立于身前,笑睨着看她,“不是要看我舞剑么?”
满地尸骸消失殆尽,绿草茵茵,柳枝在远处飘荡,温煦的春风拂过来,带着日光的暖意。
鱼靈剑到了拒霜手上。
她轻盈地挽了歌剑花,开始舞剑,翩跹若蝶,比这春日风景还要美。
时素欢呆呆地看着,宛如做梦一般。
那鱼靈剑银光一晃,剑尖直直地朝她面门刺来。
拒霜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冷若冰霜,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时素欢下意识往旁边一滚。
脸颊传来一阵刺痛,粘腻的鲜血淌下来。
时素欢怔怔地望着倾身过来的拒霜,见对方红唇轻启,又恢复了往日笑盈盈的模样:“你爱我吗?”
时素欢的唇动了动。
“为什么不说话?”拒霜微微偏了偏头,背对着日光,半边脸陷入阴影之中,只剩下半边明媚的笑靥,“难道你不爱我吗?”
“爱。”时素欢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几近破碎。
“可是,你怎么证明爱我呢?”
“我……为你偷了掌门的蛟火珠。”
她的眉间因方才大幅的喜怒极致反而沉寂下来,只有一双眼睛尚带着晶莹水光,一眨不眨地望着身前的拒霜,喉头滚了滚,反问道:“你呢,爱我吗?”
对方的脸倾下来。
红唇落在眉间,冷得惊人。
恍神间,拒霜已经又退开了身体,落下话来:“那……你愿意为我死吗?”
话音方落,身后已经响起如雷般的呵斥:“原来是你!”
是掌门的声音。
时素欢的身体颤了颤。
“叛徒!”
“不是人的东西!”
“亏玄剑派抚养你长大,还教你功夫,却是养了一头豺狼!”
“比禽兽还不如!”
……
熟悉的同门声音响起来,夹杂在一起。
时素欢死死咬着牙,指甲断裂在泥土里,传来钻心的痛,却还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她走了一步。
“素欢!不要跟她走!”叶如笙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时素欢终于回过了头。
“素欢不是故意的,”叶如笙焦急地抓住了叶震的衣袖,“爹,求求你不要赶她离开玄剑派。”
叶震面容威严:“若她愿意取回蛟火珠,我便既往不咎。”
“素欢,你听到了吗?”叶如笙伸手指向她身后,“快取回来,别让大家失望。”
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无数声音挤在里面叫嚣,几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