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您跟我说也没用,我们有规矩,保护住户隐私,之前让你们进来已经是破例,我今天上午刚被其他住户投诉,真不能再帮你们,您也知道别墅区住的都是市里……”保安拿到手机说的还是跟刚才一样的说辞,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别墅区我去过几次。”周徽的声音异常冷静,她打断保安的话继续说:“治安不错,发生点什么动静你们立刻就会赶过来。这样,我也不为难你,调今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这段时间的监控,手续两小时之内补给你,如果没找到人,我让人立刻撤出来,可以吗?”
保安那边犹豫了一会,咬咬牙说:“……行,我给你们调监控。”
十分钟后。
孙也的声音传来,语气有点意外,他说:“周队,监控录像显示,喻白……是自己离开别墅区的。”
周徽瞬间一怔,心底那抹莫名其妙的预感终于得到了印证。
·
喻白从黑诊所出来,已经是晚间七点一刻,不知哪家窗户后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新闻联播,接二连三几盏灯亮起,小巷里的夜市三三两两支出摊位,也准备开门做生意,凳子碰桌子,桌子磕椅子,隐约传来一两声不痛不痒的叫骂,为着一块五毛的鸡毛蒜皮。
喻白扶着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后背抵着墙,慢慢消化着生理上的不适感,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她修长的指尖在微微战栗。楼下隔着不足一百米距离的烟火气都与她无关,她颤抖着手指摸进口袋,掏出一支烟点着了,慢慢吸。
吐出一团轻薄的烟圈,她长舒一口气,微仰起头,头顶黯淡的黄色灯泡交替闪烁,应该是附近有人乱搭线路。
眼底忽明忽暗的灯光让她有些恍惚,刚刚偃旗息鼓的意识又开始新一轮叫嚣。
一小时前,赵敏的声音再次涌入脑海,来势汹汹。
“听说昨天秦桦往你会所送了个人过去,怎么回事?”
喻白记得自己回她:“他说是上次小巷子里砍我的那个,我叫人审完已经放了,就一个小喽啰,估计是秦桦给钱让他承认所有事情,表面上给我一个交代而已。”
“可那人现在在医院,背上让人砍了三刀,昏迷不醒。”赵敏皱着眉头,质问的口吻不加掩饰。
“你怀疑是我做的?”
……
“你怀疑我?”
记忆中某个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例行讯问。”那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红门案卧底行动的幸存者只有你和纪深,现在他也死了,喻白,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老师……”喻白看着坐在审讯桌后的白世扬,喉咙发涩。
“别再用Jacob这个挡箭牌了,他已经死了不是吗?”白世扬冷淡的语气不怒自威:“你和纪深都是我的得意门生,我清楚你们的能力手段,身份背景,承认吧……”
“……你为了保全性命出卖同伴,为一己私利不惜与毒枭为伍,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
……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赵敏的声音与白世扬的冷淡重叠在一起,一遍遍的向她发出质问。
喻白感觉肺部最后一丝空气也被抽走,像一条濒死的鱼,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她突然之间就释怀了,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容,轻声说:“对,是我做的。虽然昨天一帮警察堵我家门口我没法去会所,但是我会所养的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的哈。三教九流之辈,各个出了社会都是穷凶极恶的流氓,我很清楚他们会怎么对付仇家,而我只是提醒他们只要别弄出人命,其他的事我一概不追究。”
“喻白——”赵敏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喻白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眸底不见丁点颜色。
一时之间,废弃的烂尾楼除了“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足足过了有五分钟,赵敏眼中的怒火终于平复下来,她看着喻白轻声说:“Elisa提前回国了。下周到平陵市。”接着,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她说:“我会带你去见她。”
喻白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手中的烟卷已经快烧到尽头,喻白感受到指尖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松手,看着落在脚边忽明忽暗的烟蒂闪烁着红光,一会儿便没了亮度,她的思绪终于回到现实。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穿过楼下喧嚣的夜市,通往大路口停车处的必经之路,只有一条七弯八拐的长巷子,巷子深一公里有余,却只有一盏路灯,昏暗的灯光甚至照不亮路口电线杆上的指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