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闲月突然噗嗤一声笑,引来刚喘过气的谢棠的疑惑:“幼卿姑娘在笑什么?”
“在笑自己。”她竟有那么一刻怀疑自己挣扎是对还是错。
自己在怕什么,难道真的怕那些规则将自己吞掉吗?身在泥潭中,不挣扎难不成还要静静等死吗?
不等谢棠下一步追问,曹闲月歪过头来,问道:“你不是一直想报恩吗?那有兴趣陪我喝坛酒吗?”
她嘴角微微翘起,双目灼如星芒,夕阳又为她的五官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让她本来就出众的容貌更加引人注目。说话的温柔声线仿佛天生就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任谁在她的请求下,都会忍不住鬼迷心窍的点点头。
不会喝酒的谢棠也一样。
寻到一间藏在深巷中的酒坊,曹闲月挨个尝过店家推荐的酒酿后,掏出钱来买下了两瓶新出炉,专为中秋准备的菊花酿。
谢棠站在门口,却不敢进去,她了解自己的酒量,害怕自己酒还未沾口,就先被酒坊内浓厚的酒气熏晕过去。
曹闲月买完酒后,不忘又拿了一些钱,拜托酒坊内的小伙计,帮她跑两趟路。
一趟是去曹宅,和门房支会一声,自己今日会晚些回去。另一趟则是去方才她跑出来的茶楼里,寻到自己的大哥,让他早点回家。
曹闲月还没有那么丧良心,人都跑了,还让她哥哥在茶楼里白白等着。
酒买好了,那么要去哪里喝呢?
“白矾楼?”曹闲月这个提议甫一说出口,就被谢棠连忙摇头拒绝了。
“幼卿姑娘果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清誉?”谢棠匪夷所思道。而且今日她还是一身女装打扮,真要进了白矾楼,那就更加说不清了。
曹闲月不屑一顾的嗤笑道:“那是什么,能吃吗?”如果她的清誉没了,那不是正好,她的父亲就再不可能把她送入宫了。
无论如何谢棠都不可能答应和曹闲月再去白矾楼,曹闲月一撇嘴道:“那不如你来说说去哪里好?”
谢棠想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地方。征得曹闲月的同意后,她便径直带着曹闲月往她想到的地方去。
谢棠所说的地方,离云河不远,恰好是在河岸边上,两人离开酒坊,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处破败的庙宇,庙门半掩,院子里满是荒草,柱子和屋檐交界的地方长满了蜘蛛网,斑驳的墙壁上早就看不清原本的壁画。
曹闲月打量完庙宇,又将目光挪到身侧的谢棠身上。若不是他一幅弱不经风,挨不住自己两拳的模样,她都会以为对方把自己蒙骗到这里要图谋不轨。
谢棠心思坦荡荡,并没有想那么多,一马当先走进庙宇里,为曹闲月开路。
曹闲月跟在她的身后进入庙宇中,再次巡视了一圈四下的破旧,随口叹了一句:“没想到徽京城内也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这里本来是有一个庙祝在这里住的,后来因为君上信了道教,所以逼迫所有的庙宇更名换姓,祭拜道教的神仙,这里的庙祝不愿意,便在某个夜里偷偷跑走了,留下这无人管。”谢棠和她解释道。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到了庙宇的正堂中,只见供桌上摆着一尊金甲执杖神像,身上落满了蜘蛛网和灰尘,面前的香炉中也是积满了灰尘,只有寥寥几个燃尽的香柱插在里面,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
曹闲月推测这里应该供奉的应该是什么河神之类的,但这些都不重要。
谢棠带着她,径直走入正堂后面的内室,爬上一道摇摇欲坠的木梯。
听到前面谢棠似乎推开了什么东西,曹闲月的视野豁然开朗,两个人竟出现在了庙宇的屋顶上。
谢棠先一步离开木梯,爬上屋檐,随后她转身看向曹闲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曹闲月伸出了手。
曹闲月借她一份力,也爬到了屋檐上,一眼便被面前的风景吸引去了目光,以至于没有发现谢棠悄然红透的耳朵。
一座虹桥凌驾于云河之上,上面熙熙攘攘走满了行人,不时就有驴车辘辘经过。河当中有两艘小船正自远处而来,货舱里满载着粮食,慢悠悠的渡过虹桥。再看河的对面,各式各样的屋顶高低起伏,鳞次栉比,就好像将清明上河图上的风景平挪了过来一般。
而庙宇屋顶所正对的对面,恰好是一处戏院,虽然看不清内里正上演着什么,却依稀能够听见咿呀婉转的戏腔。
日头逐渐西沉,河面的光景也渐渐变暗,即便已经错过了看夕阳的最好时候,但曹闲月仍然兴致不减。
谢棠以为她会嫌弃这屋顶的肮脏,却见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就坐了下来,称赞道:“这的确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