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闲月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好,因记挂着他后头要说的事,心情忽上忽下,以至于对父亲的话一点感触都没有。
幸好,曹徽感慨了两句,就又论回了正事道:“你眼下也算是一个大人了,爹爹就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了。”
“你哥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娶了你大嫂,外面和你一般大的女孩,也差不多都出阁了。父母一直觉得你还小,所以从未和你谈过这些事,不知道你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曹闲月本来已经想到了很多托词,等突然被问到的时候,她又倏忽没了言语。
因为这种问题,根本只有两种答案:有或没有。没有,那倒简单,父母给你安排,假如有,对方的各种追问紧追而来,那又得编出一连串的谎言来搪塞对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谎言说出口,就得用更多的谎言来圆谎。
曹闲月故作含羞的支支吾吾道:“有…没有!女儿一直都忙于读书识字,哪里有心思想这些事?”
她的这幅姿态投入曹徽的眼中,便是似有还无,或真或假的想过。
曹闲月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下子把两种答案全占,好留给自己后头转圜的余地。
曹徽略沉吟了一下,终于道出了今日唤曹闲月来的目的:“其实你的祖父临终前,曾与我交代过,想让你入宫参与选妃。我前几日在宫中,隐约听到了一些今年选妃即将开始的风声,我不想瞒着你这件事,所以今日特意将你叫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参选?”
曹闲月心里咯噔一声,她原以为议亲就是最差的事了,意料之外竟还有更差的事等着她。
她抬起头,不遮掩看向顾氏,顾氏却将脸撇到一边去,不愿意与她对视,显然是知道这件事。
曹徽瞧她看着顾氏,推测出了她心里所想,欲言又止道:“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她不愿意让你入宫,但是……”
其实按规矩来讲,既然有将女儿送入宫中的打算,那么在曹闲月十五六岁的时候,曹氏就应该把人送进去了,因为年龄越小,就越容易得到圣眷,但由于顾氏不舍,曹徽自己也不舍,怕从此再也见不到女儿,所以左拖拖右拖拖,事情被一再耽搁,就拖到了现在。
现下曹闲月马上就要十八了,这件事显然不能再拖下去,否则曹徽该如何面对自己父亲留下的遗言?
“为什么?”曹闲月满脑子只有这三个字。
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点点预告,就直接给她来一个这么大的惊喜,简直不讲武德。
曹徽有口难言,犹豫了许久才凝重道:“为了曹氏外戚的荣耀。”
做得好,或许能延续祖宗的荣光。做不好,就是一家子上刑场,连大带小,死的整整齐齐。
而与皇室联姻则是解决这些问题最便捷、牺牲最小的法子。
电光火石之间,曹闲月突然明白顾氏给她写的纸条上那两字“有情”是什么意思了。
她庆幸起之前没有把话说太绝,此时还有救命的余地,心里咬定主意,决定赌一把父亲对自己的偏爱。
如果输了,她宁愿自挂东南枝,早死早投胎,也不可能入哀帝那个狗皇帝的后宫。
“咚”一下,曹闲月跪在了地上,拧着眉头道:“女儿不愿意入宫。”
曹徽早就预见,反过来问曹闲月道:“为什么。”
“因为…”曹闲月心一横道:“女儿心里早有意中人。”
“???”曹徽想过种种可能,却唯独漏了这一个。
他瞪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看曹闲月又看看顾氏,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
稍后他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沉气道:“你莫要骗爹爹…”
曹闲月一鼓作气道:“女儿没有骗爹爹,女儿确实已有意中人。”
曹徽一掌拍在桌面上,怒火中烧的质问道:“他是谁?”相比曹闲月不愿入宫,他更气竟然有男子背着他偷偷靠近了他的女儿,并骗走了她的芳心。
他的女儿不谙世事,假如对方是个浪荡子,那岂不是白白让对方欺负了去?
曹闲月虽然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但脑子仍在迅速运转着,信口胡编乱造道:“女儿那日与舟娘一起共游金明池,走到池边时,因身边游人太多,女儿不小心被人挤下了池。就在临危之际,有一少年郎,跃入水中,将女儿救了起来…”
远游初见,怀春少女,英雄救美,随便凑几个词汇,都是狗血言情小说里老套路了,所以曹闲月编的格外流畅,就如同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不仅如此,那少年将女儿救起来后,见女儿衣不蔽体,还体贴的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下来给女儿穿。”